作者:木尧

1.这是一个青春期躁动的小皇帝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的某一天,平淡得像白开水一样的一天。慈宁宫。

像往常一样,万历皇帝来这里向他的母后请安。可是碰巧李太后不在宫里,跑去慈庆宫那里和陈太后聊天去了。

万历就坐在一边歇息等候,百无聊赖之下,只看见一个年轻乖巧的宫女来给万历请安倒茶,十九岁的万历,正是青春期下半身躁动的时候,长久以来张居正对他管教严格,李太后更是如泰山压顶一般,万历满脑子都是克己谨慎、勤勉戒色的恼人条框,从来也得不到一点欲望上的满足。

而那时那刻,就在慈宁宫看到这个宫女的一刹那,万历体内压抑了很久的原始冲动如同岩浆爆发一般崩裂开来,突然下体的一阵暖流,让万历盯着宫女竟入神片刻,想来那宫女应该面容也不至于差劲,否则怎能令万历一时就失了分寸呢,回过神来,脑海中张居正和李太后的严厉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年轻的万历只想着要图身体的现下快活,宽衣解带之前还好理智尚存,一回头将随侍左右的太监挥手驱走。

那宫女心里也猜出来万历此举是要做什么了,面对皇帝的欲望,大概不敢也不能推辞,要说这万历性子上来了也还真不管不顾,两人竟然就借着太后慈宁宫的贵土,在万历从小到大不知道被罚站罚跪多少次的苦行地,干了一场极具反转色彩的勇敢挑战,将多年以来压抑在内心的本能诉求化作一股浊流一吐为快。

爽翻的过程多么短暂,万历很快迎来了理性至上的贤者时间,眼前诱惑满满的姑娘很快变回了慈宁宫的普通宫女,张居正和李太后怒气冲冲的脸立刻又出现在万历脑海中,这小子提心吊胆地穿好衣服,幸好李太后聊得热火朝天还没有回来,万一步伐快一点,正好撞见这不堪入目的云雨之景……万历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安也不想请了,逃命一般灰溜溜地离开了慈宁宫。

此事过后,万历自知亏心不已,生怕太后知晓自己在她的地盘上干出来这种龌龊事。而那个被万历一次临幸的宫女呢,自古浪荡公子拔腿无情,万历也一样,事后只是让身边的随从赏了那宫女一点首饰便算是潦草完事,还叮嘱他们谁也不能把此事说出去。宫女人微言轻,又不敢去给太后告状得罪皇上,只好自认命苦空空承受。然而,上天就是这么奇妙,这小宫女只知皇帝薄情自己命苦,却没想到,她的福气还在后边呐!

不负责任的万历紧张了一阵过后,发现李太后并没有什么异常,除了他再次进出慈宁宫之时心中多了一分别样的心虚以外,一切似乎照旧。

万历只当自己是偶尔放纵,在母亲处遇见那小宫女也装作无事发生,便渐渐放下心来。

然而小宫女的身体却一日一日起了变化,一举一动分明是有孕迹象,在慈宁宫伺候的她发生变化很快就入了太后的眼耳,李太后是过来人,一看便猜出了七八分,一面将女子私下细问,一面查阅皇帝近期的“起居注”(起居注是源自汉代的一种专门记录皇帝起居详细细节,尤其是后宫生活具体日期的资料,在史学研究中也有较强的可信度),虽然根据万历的指示,这件小丑闻没有人声张,但却按照规矩被随行太监一板一眼记录在了起居注上。

多方盘查之后,李太后基本确定了这宫女肚子里的确实是帝王血脉。好在太后深明事理,并没有难为那宫女,更看重这来之不易的龙种,便给她安排新的食住标准,让她好生歇息。

太后心下也许已有了更长远的计较,这一胎若是个公主还罢了,若是个皇子,那就是明神宗万历的长子,甚至可能是大明王朝未来的储君呢!

2.冲动是魔鬼,后患颇无穷

当本次事件的男主角——万历知道了宫女怀孕的消息,并没有被准当爹的喜悦填满,而是满心都是后悔,因为这事实在不怎么地道,时间是在他向母后请安的当儿,地点在慈宁宫,随便找了个卑微的宫女,干的是淫乱之事。

这让从小熟读圣贤书的万历很是羞愧,关键他真是一时冲动,并不是真心喜欢那宫女才临幸她的,所以非常不愿意承认这桩尴尬的喜事。

不过李太后对儿子在自己宫里做下的这荒唐事倒没怎么生气批评,也许是经历惯万历他爹隆庆帝的荒淫,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呢,这点小冲动在她眼里属于基本操作范围;又也许是看到小宫女想到了自己当年在裕王府也是靠着肚子从侍女翻身成为侧妃的经历,感同身受,太后反而是理智大于生气,只管一直催促着儿子给这个宫女一个合适的名分,让她光明正大地在后宫拥有地位,为皇室血脉养胎。

男主角万历可实在是郁闷!

给了这个宫女名分,就意味着这等阴暗之事要被公诸天下,女主还就是个普通的小宫女,属实配不上他九五之尊的身份。

但是不承认也不行,老娘在背后像鬼眼一般死死盯着呢,再怎么样,后宫之事也是要听妈妈的话的,况且这破事全赖自己下半身管不住,白纸黑字记着时间地点,怎么推也推不掉。于是,万历只好不情愿地按照礼制册封了这一个幸运的宫女,赐号恭妃。

而恭妃娘娘的福气到这里还没有结束,虽然没有万历的偏爱,但却有命运的眷顾,八月,出身卑微的恭妃终于不负众望,为万历生下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正是明神宗的皇长子,起名为朱常洛。

皇长子的降临给大明上下都添了不少喜气,可谁也没有想到,朱常洛的诞生也将给万历朝带来一件相当棘手的麻烦事——“国本之争”。

要想了解“国本之争”的始末,还要从渣男万历说起。关于恭妃和他生下的长子,万历始终不大欢喜,只是因为他并不喜欢这个恭妃娘娘。他的内心深处,跟一个普通男生一样,期待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终于,那个“她”出现了。

那是那段日子里不爽的万历唯一一件开心事,他找到了他的真爱!

这年三月,一名年仅十四岁的姑娘郑氏被选入宫,走进了万历的生活。这个女孩不仅聪明漂亮,而且能歌善舞、通文晓墨,在生活上给了万历充分的精神陪伴,相比起后宫大多数唯唯诺诺谨慎小心的嫔妃,郑氏大胆活泼,甚至敢像寻常情侣一般挑逗嘲笑万历,这让长期受捆绑教育、从来不知人间欢乐的万历有着耳目一新的感觉,他可以和郑氏像普通的夫妻那样平等地交谈,诉说他在前朝无法倾吐的苦水,共享前所未有的闺房之乐。有了妻子理解的万历实在是格外舒心,他们幸福地共度美好生活。

郑氏一入宫,万历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有了郑氏在身边,不用说本就不受待见的恭妃了,就连正妻王皇后都难得青睐。到了万历十四年(公元1586年),郑氏终于也生下了他们的皇子,起名朱常洵。

这个儿子降生,万历特别高兴,比起长子朱常洛那次意外的冲动,常洵可是真正的爱情的结晶。喜不自胜的万历不知如何优待他的大宝贝才好,略一思忖竟打算立刻封郑氏为皇贵妃,这一决定不出意外遭到了一致反对,想当初恭妃怀有皇长子,都没能得到皇贵妃之尊在册,过后也再无大封,这郑氏育的是三子(所出二子早亡),怎能跃居长子母之上呢?王皇后尚未能生育,那么按照祖制,恭妃生下的皇长子朱常洛理应被立为太子,可按照万历这专宠郑氏的节奏,摆明了想要偏爱的小儿子来入主东宫嘛,如此颠覆礼制、无视祖例的趋势绝对不可放任其继续发展,于是,满朝战斗力爆表的言官非常整齐地出动了。

3.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朝廷上的“名嘴”就仿佛一架一架不知疲倦的机关枪,昼夜不停地引经据典、苦口婆心劝导万历听话。那是万历十四年(公元1586年)二月,朱常洵奶还没吃几口,围绕他的争吵便迅速展开。

曾几何时能够稳控大局的张居正已然驾鹤西去,内阁资历最老的申时行虽远没有张居正的强势铁腕,一般依靠见风使舵驶得万年船,却也是个正经之人,尤其擅长软实力进攻。他牵头直接向万历上疏,要求皇上为稳固朝纲(以免废长立幼之事发生),立刻册立皇长子为太子,满朝文武也纷纷响应,指责万历专宠郑氏,不顾大局,就这样,拉开了“国本之争”的帷幕。

所谓“国本”,即立谁做太子的问题,因关乎到以后国家的最高领导的根本大事,引起了大规模的“国本之争”。万历对群臣的攻击采取敌进我退的策略,他在朝堂上遭过言官的厉害,吃一堑长一智决定直接装傻,避而不谈,先以长子年幼为由一味推脱,以后再随机应变,顺势而动。大臣一看,这下完了,万历可能真的想玩废长立幼的事了。前一章我们已经见识到了大明这些不惜死的名嘴有多凶猛,这时候又是他们一展风采的大好机会!读者朋友们且看——

户科给事中(听这官位就知道是老喷手了)姜应麟出场,吏部员外郎随即配合,他们给出的奏疏大致是说,皇上你要立郑氏为皇贵妃,这实在是不合理啊,皇长子他娘还没有这位分呢,你再想给郑氏荣宠,也得要先册立恭妃再册立郑氏,毕竟皇长子才是国之根本啊;再者说长子年幼就不立太子了?没这先例!襁褓之中就立为储君的多了去了,皇上还是弄清道理为妙!

万历看见了这陈词十分火大,直接把上奏本丢在了地上,大呼道“科臣奈何讪朕!”(你个小言官算哪棵葱啊,居然敢骂我),老子优待侍奉得好的妃子还要你来指责嘛!然后一挥手就把姜大人贬到地方去了,连配合出演的员外郎也被降了职。首战宣告失利,刑部主事孙如法再上,这货更硬,直接质问皇帝,恭妃生长子这么久了也不见给她封赏,郑氏生了幼子你就要给她皇贵妃之尊,你这是按祖法办事吗?不怀疑你的动机简直都会遭雷劈!

这话着实狠了点,万历阴笑着说,遭雷劈啊,潮阳雷雨倒是挺多的呢,你不如就滚去那里思过吧!一句话将孙如法也贬得远远的。眼看几位前人都败了,言官们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愈挫愈勇,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接连催促万历立储,万历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凡是逆着圣意接连上书的,不是削职就是扣工资,因为立国本之事被处罚的官员越来越多。

但是万历没想到的是,明明一系列的言官都被清理,却不仅没让前朝安宁,反而激起了大明士大夫“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刚烈精神,前朝沸腾了!名嘴奋起了!他们携着一身的浩然正气跟万历不屈不挠地抗战,一个言官倒下了,千万个言官站起来了!

满朝上下口水飞溅喷出一条标语:马上立太子!

万历看着不断飞到自己眼前的奏本,像三年没洗头生出来的头皮屑一样洋洋洒洒,这才意识到皇帝的艰难,作为一国之君的他居然怎么也做不到完全按自己的意愿行事,还常常被训斥得狗血淋头,他的心里实在郁闷得要死,后宫里头郑氏渴求的娇颜浮现眼前,美人关饶是英雄都难过,更何况耳根子软的万历。

他起初就是想给心爱的女人一个荣耀的名分,或许还有给二人的宝宝自己最好的衣钵,但那已是后话,在他内心深处,确实藏着大臣们最反对的按自己的偏爱立储的小算盘,但看这言官们不要命的架势,立国本反而变成了次要矛盾,万历一股不想服输的暴脾气倒成了他和言官闹对立的重点。

失意万分的他同时病魔缠身,又胖又懒不想动弹,更不想搭理前朝那堆嘴巴。也许换个暴君会直接砍了所有反动臣子,诏告天下朕就是爱郑氏,要立她的儿子做太子!别问为啥,因为老子是皇帝!可万历不可能,从小的教育和天生的性格决定了他的软弱,他不敢也不能贸然与满朝文武作对,一件不符礼法、一点理都不占的事情,他还是无法坚持。无奈烦闷之际,他选择了彻底消极应对,龟缩在后宫一天到晚睡觉,大臣闹去吧,我不理你们就是了。

4.前后围追堵截,皇帝被迫妥协

前朝躲了,后宫难防啊,大臣可以不予理睬,老妈得面对呀!李太后也在催促儿子赶紧办事,一方面太后喜欢恭妃,这个儿媳妇一直不受宠,听话老实,又是从自己宫里出去的老熟人,而郑氏呢,活泼迷人,万历最爱,专宠后宫,是太后讨厌的“狐媚子”典型范例。

另一方面呢,恭妃还有着与李太后相近的身世,她们一样的出身卑微,依靠偶然的机会得主子临幸,又生下儿子母凭子贵翻了身,见到恭妃,李太后就犹如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看到自己一生坎坷辛苦的足迹,更是对这儿媳妇多了一分理解和疼惜。

万历却没能感知到母亲这番五味杂陈的心路历程,有一次搪塞不立长子时,双商同时下线,直接在太后面前说自己不待见的长子朱常洛“彼都人子也”,意思就是他是宫女的儿子(出身微贱),直接贬低到了常洛生母身上,同样出身侍婢的李太后一听火冒三丈,立刻怒气冲冲地怼了万历一句:“尔亦都人子!”(你忘了你小子也是宫女生的吗?)

嘿,伤害面太广,直接反噬到了自己身上,万历犯忌了吧?连你亲娘都敢鄙视,然后顺便自己骂了自己?万历自觉失言,面对气头上的母亲只能赶紧跪下来认错,稍后太后平息了怒火,却依然对万历与满朝作对不立长子为储之事耿耿于怀,万历虽然当日靠认错罚跪囫囵过去,但也自知太后的意志是断断不敢违拗的。

(李太后的影视形象)

久而久之,在老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下,在满朝锲而不舍催促立储的节奏下,万历的心理防线无限趋近于崩溃,而他最爱的郑氏不仅没能在国本之争中给予他足够的理解,反而一再撒泼耍赖要万历承诺将常洵立为太子,女人的嗔怒比言官的口水更让万历心烦意乱,他和敷衍大臣们一样敷衍郑氏,两面夹击就像逃不出去的五指山,万历只觉得疲惫不堪。

其实关于国本,他自己也没有特别坚定的意志,他个人的初衷仅仅是宠爱郑氏这么简单,谁知道绵延了十数年后,已经发展成为几个权力中心错综复杂的乱斗,而当年那个活泼美好的郑氏,也在争国本的浪潮中悄悄老去,逼迫起万历来竟与乡野村妇别无二致,就连在大事上也不晓得给自己省心,郑氏的母族仗着她在宫里得宠,行事过于嚣张,给了言官啰里吧嗦的绝佳把柄,郑氏的父兄,更是处处想要特权逾制,甚至想追求与皇家同等的标准,颇有外戚壮大威胁皇权之势,苗头实在危险。

万历累了,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只有床和被子,他一眼都不愿意再看言官们文采斐然的批斗条款,也不愿意再面对郑氏一家贪得无厌的索取,当他从倦怠和痛苦中抬起头来,意外地发现了在床边尽心服侍、面容凄哀的恭妃,这个一辈子都活在自己一时冲动的恶果之下的女人啊,万历脆弱的小心灵一下子动摇了,他想起了凶残的言官,想起了殷切的母亲,想起了自己童年时候被老道爷爷冷落的点滴,细细数来,这滴沥不尽的国本之争,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了……

长子朱常洛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长成了一个年近弱冠的青年,想当初万历没管好下半身,给恭妃种下了朱常洛,也是在这个年龄。朝廷上臣子们永不掉血的战斗依然在进行,立国本的奏折从朱常洛降生那一刻起就不曾断过,临近他弱冠之礼,这类上疏的数量又一次攀上了峰值。这一回,万历终于下定决心了,不管是言官的攻势让他放弃抵抗,还是郑氏家族的庞大让他心生怀疑,总之,他结束了逡巡不定,给这事做了一个最后的了结。

万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恭妃之子皇长子朱常洛正式入主东宫,漫长的十五年“国本之争”尘埃落定,此事起因很小,却引发了无穷后患,比如万历烦心而长期“怠政”,比如大臣以争国本为由党争迭起……

溯源到故事的最开头——万恶淫为首,年轻人用下半身思考的冲动真是魔鬼啊!

小编提示:如果您喜欢这篇文章,敬请转发和评论。

推荐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