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赶到南阙,跪在曹髦的尸体旁,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眼泪。

这时,绕道而来的司马干、王羡才带兵赶到。

司马昭很是生气,低声问司马干:“我故意延迟了半天,这都赶到现场了,你们怎么才到呢?”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司马干毕竟是满长武的姑父,不好说出是因为满长武阻拦的缘故,害怕司马昭找满长武的麻烦,就低头不语。

王羡就没那么多顾忌,况且还要为自己脱罪,辩解说:“都是被满长武、孙佑他们给耽误了。”

当下将满长武等人阻拦之事,简单地报告了司马昭。

司马昭怒气暗生,但没说话,只是狠狠地哼了一声。

当务之急,得赶紧为今日之事善后,稳定朝局。

毕竟,当今皇帝被人杀死了,尽管是个傀儡。

司马昭在南阙现场表演完毕,马上进入殿中,召集群臣,议论善后事宜。

尚书左仆射陈泰不愿来。

司马昭心中犹自忐忑,拿不准朝中士族对此事件的态度,作为士族之首的陈泰不来,这可不是好苗头。

经过司马氏几次大清洗,朝廷内外有能力支持曹魏的势力基本被清除干净。

对于这点,司马昭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但司马昭也清楚,武力夺权,历代都被人不耻。

出现弑君如此敏感的事件后,必须取得士族们的支持,才可能尽快稳住局势,让自己少些骂名,也为下一步顺利夺权捞取政治资本。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命陈泰的舅舅、尚书荀顗(荀彧之子)去叫他来。

陈泰见到荀顗,讽刺说:“人们议论,都说我陈泰可以与舅舅你比肩。但今天看来,你不如我陈泰。”

但陈泰家人惧怕司马昭,都逼着陈泰去上朝。

陈泰无奈,被迫含泪跟着荀顗一起入宫。

到了大殿,陈泰见到司马昭,想起曹髦,悲恸欲绝。

司马昭也流下泪来,把陈泰拉过一旁,悄悄问他:“玄伯(陈泰字),你看我该怎么办呢?”

陈泰心里明白,事已至此,过多地责怪司马昭已无济于事,当前重中之重是妥善处理好遗留问题。

他妥协了,不再想去追究曹髦被杀的真正原因,但也必须给曹魏政权一个交代,同时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于是,他提议说:“只有杀掉贾充,才能稍稍谢罪于天下。”

贾充是司马昭的心腹死士,有他顶在前面,算是帮司马昭解决了曹髦进攻的难题,在司马昭心中,那是大大的功臣,而且,司马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出力呢。

杀掉贾充,这个代价过于沉重,司马昭不愿意。

他沉吟半饷,说:“玄伯,你再帮我想想,还有其他办法没有?”

陈泰不愿再作退让,说:“我说的只能是这些,不知其他。”

司马昭知道陈泰不会再让步,就不再说话了。

陈泰悲伤过度,不久呕血而亡,被追赠为司空,谥号穆侯,并被厚葬。

其子陈恂袭爵,陈恂无子,去世后,由弟弟陈温袭爵。

初八日,在司马昭的强力主持下,开始上演一出贼喊捉贼的戏法。

郭太后被逼下令,列举曹髦的罪状,褫夺皇帝封号,废为庶人,以百姓的丧礼安葬。

郭太后在令中说:“我的仁德不足,所以家中接连出现不幸的事。先前我推荐了东海王曹霖的儿子曹髦,让他来继承明帝的嗣位。我见他爱好读书,喜欢审阅朝臣们的奏章,期望他能做出一番事业。不想他性情暴戾,一天甚于一天。我多次对他加以斥责,他对我由此产生了愤恨,散布种种卑劣的谣言来诽谤我,并且不再与我来往。他攻击我的那些话,简直不敢听闻,为天地所不容。我曾私下给大将军下令说:这小子不能祭祀宗庙,让他做君王势必要颠覆社稷,断送江山,使我无颜见九泉之下的先帝。大将军总是说念他年幼,我们还是多多加以教诲引导,使他改心从善。谁知此儿恨我所言,越发变得放肆无礼,竟持弓在远处射我的住处,诅咒要射中我的喉咙。那箭矢就落在我的跟前。我只好告诉大将军:这小子不可不废。前后说了数十遍。此儿知道这些,自知罪重,企图杀掉我。他买通我身边的人,设计了许多方案,在我服用的药中下鸩毒,想暗中毒死我。事情败露后,他便想在会面时,拥兵闯入西宫,杀死我,再杀大将军。他找了侍中王沈、散骑常侍王业、尚书王经,掏出怀中的诏书给他们看,要他们马上就去执行。我的处境危险,就如覆巢下的累卵。我本是个年老守寡之人,对自己一条老命并不看得很重。但辜负了先帝的遗愿,断送了列祖列宗创下的江山,这不能不令我万分痛心啊。幸赖祖宗在天之灵的保佑,王沈、王业两人把这小子的阴谋报告了大将军,使大将军有时间加强戒备。而此儿还是带着人马,冲出皇宫云龙门,亲自擂鼓举刀,乱哄哄地与大将军的军队交锋,结果在混战中身亡。此儿既行大逆不道之事,继而又自己惹祸丧身,这使我越发难过。过去汉朝的昌邑王曾因罪被废为百姓,现下此儿也应以普通百姓的礼仪安葬,并把这小子的所作所为告知天下。另有尚书王经,也是罪恶的逆臣,着令将他和他的家人全部逮捕,送交廷尉查处。”

另一方面,司马昭为平息事态,也不得不惺惺作态,免不了一番表演。

十四日,司马昭带着太傅司马孚、太尉高柔、司徒郑冲等人,前去见郭太后。

他们跪奏说:“我们敬读了皇太后的命令。已死去的高贵乡公悖逆不道,自取大祸以至丧生。太后依汉朝昌邑王因罪被废的先例以百姓之礼来安葬他,但我们这些朝廷重臣没能尽到自己的职责,做到防患于未然,见到这个命令也是触目惊心,想起来深感痛悔,难过万分。《春秋》之义,作帝王的也不能例外。而书中所说‘襄王出居于郑’,正是指襄王不听从母亲的教诲,故不能再让他继承王位。如今高贵乡公图谋不轨,危害社稷,自取灭亡,为世人和祖宗神灵所不容,依百姓之礼来安葬他,确是合乎前人法规的。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深知太后你非常仁慈,虽从大义出发宣布高贵乡公的叛逆行径,但心中为他的死也很难过。我们心中也非常不安,请求太后是否可以加恩,考虑以王侯之礼来安葬他?”

郭太后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十六日,曹髦被安葬于洛阳西北三十里的瀍涧之滨。

整个葬礼,没有旌旗、魂幡之类,更没有百官送葬,只有破车数乘。

百姓相聚而观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地说:“那就是前日所杀的天子啊。”

说完,有人掩面而泣,悲不自胜。

南朝的裴松之在注释这段历史的时候,仍然十分感叹,说:“司马昭做得太过分了,这哪是王礼安葬啊?”

推荐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