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陟东旭

“司令员，不好了，刘长生这小子叛逃了！”

【资料图】

1943年5月的一天早上，参谋长黄寿发风风火火地找到杨成武，报告了一个突发情况。

对杨成武来说，这不亚于一声炸雷，他当时即愣住了。

刘长生是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的机要人员，是军分区的台长，对军区及全分区电台的呼号、频率.甚至密码等情况了如指掌。

这样的机要人员投敌，对我军产生的影响不难想象。

如此一来，我军要是和上级联系，岂不是被日军“一览无余”？

杨成武

杨成武对黄寿发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更换通信科的密码。”

黄寿发一听，转身快步离开。

看到黄寿发离开，杨成武并没有如释重负，因为军区的联系密码牵一发动全身，不是随意更改的。

他不敢怠慢，随即向晋察冀军区聂荣臻司令员汇报了相关情况。

在采取了一系列止损之后，杨成武大脑开始飞快思考：刘长生是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表现一向不错，不然上级也不会把如此重任交给他。

聂荣臻

可是，根红苗正的刘长生为何会突然投敌？

他决定将锄奸科科长杨德才叫来，问个究竟。

杨德才，江西兴国人，15岁（1931年）就参加了红军。

因为参军报名时走错了路，他到了肃反科，被人家接收了。他参军一开始，就从事锄奸、保密工作，已经有11年的工作经历，对保卫和情报工作轻车熟路，非常老练。

在敌人内部，杨德才安排了不少内线，他很快就查清了刘长生叛变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时刘长生已经老大不小，到了找对象的年龄。

再加上他一直从事“脑力劳动”，长得白白净净，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女青年关注的焦点。

可是刘长生非常高傲，一般的女孩他瞧不上。

1943年4月，刘长生到驻地的镇上买东西，邂逅了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十八九岁，身材苗条，脸蛋俊俏，举止落落大方，妩媚动人。

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姑娘绝对是鹤立鸡群，非常少见，刘长生只看了一眼就动心了。

此刻，姑娘也注意到了英俊帅气的刘长生，心里也泛起涟漪。

不过，当时的年轻人非常害羞矜持，两人初次见面没有说话。

刘长生后来了解到，这个姑娘是镇上一个地主的女儿，在保定上学。

在别人的介绍下，两人很快认识，坠入爱河。

姑娘的家长思想也比较进步，认可刘长生的八路军身份。

这让刘长生很欣喜，随即向组织提出结婚申请。

可是在战争年代，部队结婚可不是容易的事，对此有严格规定，必须满足三个条件：参加革命超过5年；年龄在28岁；职务是团级以上；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说来也是，如果没有这样的硬性规定，战士们随便恋爱结婚，行军都带着家属，那还怎么打仗？

刘长生参加革命超过5年，年龄也超过了28岁，但是职务是机要科长，在当时相当于营级干部；因此他的申请自然没有通过。

刘长生如果再坚持一下，估计不久后就可以晋升为团级，结婚不是问题。

何况部队没有对官兵恋爱做出硬性规定，在等待期间二人还是可以来往的。

可是刘长生想不通，他的女友更无法理解，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能在一起，我就要到保定亲戚那儿帮忙做生意”。

这样一来，刘长生急了，唯恐煮熟的鸭子飞了，他一狠心竟然决定跟姑娘“私奔”。

他知道私奔之后，八路军一定要找他，他干脆叛变，投靠了日本人。

出逃的时候，他一不做二不休，把密码本和机密文件也带走了。

日军听说八路军的机要人员投降，自然如获至宝，对刘长生百般笼络，又是给他买豪宅，又是奖励大洋，还说要为其筹办隆重婚礼。

刘长生受宠若惊，信誓旦旦要报答“皇军”，除了交出投名状——八路军的密码，还自告奋勇说建立侦听电台，监听八路军的通信。

根据卧底反馈的信息，要不了十天，侦听电台就会交付使用；一旦如此，晋察冀一分区的工作就会陷入被动，一举一动就有泄密的风险。

杨成武听了汇报，神情凝重，他对杨德才说：“必须争分夺秒，抢在敌人电台建立前清除叛徒，消除隐患。”

杨德才拍着胸脯保证说：“请司令员放心，我们就是上天入地，也要将刘长生除掉。”

这时候杨成武却改口说：“我想要活的。”

相对于击毙，活捉的难度更大，敌人肯定要严加保护刘长生这个“活宝”；但是从杨成武焦灼的眼神中，杨德才明白了活捉的含义：只有这样，才能以儆效尤。

他立刻辞别首长，回去制定锄奸方案。

左起舒同、聂荣臻、杨成武、聂鹤亭

杨德才和参谋长黄寿发经过仔细研究，制定了具体行动方案。

可是，让谁去执行这项任务呢，二人陷入沉思。

最后，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合适人选，他的名字叫宁亚川。

首先，叛徒当时就在易县据点，而宁亚川就是易县人，他对那里的一切非常熟悉，也有很好的人脉。

其次，宁亚川胆大心细，武艺高强，曾经多次一个人到敌占区完成任务，人称“孤胆英雄”。

更重要的一点，易县的伪军头子赵玉昆本县人，跟宁亚川是老乡也是故旧。

赵玉昆是土匪出身，抗日战争爆发后拉起一干人马，自封为华北抗日第七路军司令，宁亚川当初就参加了他的队伍。

不久赵玉昆接受改编，加入了杨成武的八路军，成为晋察冀军区冀西分区第一军分区第三支队司令。

1940年清明节，赵玉昆叛变投敌、当了可耻的汉奸，宁亚川却没有追随，留在了八路军。

宁亚川为了抗日工作，依旧跟赵玉昆保持着联系。

因此，黄寿发和杨德才都认为他是锄奸的合适人选。

宁亚川

这一天，宁亚川来到赵玉昆的据点，说自己因为私分了战利品，受了处分，跟八路军闹掰了，想投靠老上司。

宁亚川精明强干，是一员虎将，对他的到来，赵玉昆自然喜出望外。

时间一天天过去，却没有宁亚川的消息，杨德才心急如焚，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杨德才心急如焚的时候，宁亚川出现在一分区总部；他不是一个人回来，还将刘长生押了回来。

原来，赵玉昆对宁亚川非常信任，让他当了自己的副官，不仅出入自由，还天天设宴招待。

这天晚上，赵玉昆再次设宴，宁亚川装作非常感激：“士为知己者死，我愿意为赵司令肝脑涂地。”

赵玉昆听了长叹一声说：“有的事就怕你帮不了忙。”

“不知道司令有何难处？”宁亚川问。

“我刚到日本人这边的时候，他们对我恭恭敬敬，后来翟大牙和张麻子也到了易县投靠了日本人，他们在皇军和我之间挑拨离间，让我失去了信任；日久天长，我怕迟早会失宠，到时候我走投无路……”

宁亚川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小弟这就去干掉他们。”

问清两人的情况后，宁亚川转身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一个时辰未到，宁亚川回来了，将一个麻袋往赵玉昆眼前一扔。

赵玉昆一看，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他感激不已，当即命令部下摆上香案，与宁亚川义结金兰。

次日下午，宁亚川告诉赵玉昆，他想见一见刘长生，说此人拐走了他的女朋友，他要和对方谈谈。

赵玉昆听了毫不犹豫，从日军据点将刘长生叫出，带到司令部后院，交给宁亚川之后转身就走。

不过临走时，赵玉昆反复交代：“女人如衣服，别太看重了；无论怎么说，都不能伤和气，不然我到皇军那里不好交差。”

宁亚川答应得很好，结果赵玉昆一走，他就变脸了，用枪顶着刘长生后腰说：“我是奉命来抓你的，杨成武司令员有约在先，只要你回去，可以免你一死；不然的话，就地处决你！”

刘长生一听魂都吓飞了，他不能确定回去之后杨成武能不能网开一面，但是回去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而拒绝的话毫无疑问会血溅当场。

经过考虑之后，刘长生觉得值得赌一把，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司令部。

当然，宁亚川始终挽着对方的手，不曾放开。

刘长生也明白，自己长期从事脑力劳动，宁亚川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哪里是他的对手？因此他老老实实，不敢耍花招。

因为宁亚川已经成了赵玉昆的红人，哨兵也没有敢盘问，还向他敬礼，目送他和刘长生离开。

走出司令部来到大街上，宁亚川将刘长生带上一辆马车出了易县。

到城门的时候，哨兵一看是赵玉昆司令的红人，同样不敢阻拦，相反还来了一个立正，看着八路军侦察员出城，绝尘而去。

半天过去了，赵玉昆也不见宁亚川和刘长生，他心说“不好”，连忙让手下去司令部后院察看，可是为时已晚，哪里还有二人的踪影。

看到宁亚川平安回来，还将刘长生带了回来，黄寿发和杨德才他们高悬的心终于落地，纷纷赞叹宁亚川的本事。

杨成武拍拍宁亚川的肩膀说：“好样的，‘孤胆英雄’名不虚传，军分区要给你记大功！”

因为宁亚川有言在先，杨成武也没有处理刘长生，而是将其押送到了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