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是中原著名的古关隘之一，也是齐鲁江淮前往河洛、关中的必经之路。北临黄河、南连嵩岳，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唐朝初年著名的虎牢关之战就发生在这里。

【资料图】

奚斤这倒霉蛋这次又是困于坚城之下，一筹莫展，估计是出门前忘了看黄历，点太背了。束手无策的奚斤只能摆出一幅老子不走了的架势，我看你还能撑几天。

此时明元帝的车驾已经到了邺城（今河北临漳县西南），听说奚斤又困于坚城之下，气不打一处来。算了，朕拉你一把吧，下诏命中领军代人娥清、期思侯柔然闾大肥领兵七千会同周几、叔孙建渡河，抄掠山东斩断毛德祖的后援。

泰山、高平、金乡等郡很快便落入魏军之手，魏军拿下山东，就对淮北的宋军形成了牵制，使他们不敢贸然增援虎牢关。

为了堵住毛德祖西逃的可能性，明元帝又派黑槊将军于栗磾带兵直奔河阳（今河南孟州市），准备从这里渡河夺取金墉城（今河南洛阳市东北），从西边压制毛德祖。

毛德祖当然清楚鲜卑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早就派振威将军窦晃赶到黄河南岸布防，阻击魏军渡河。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于栗磾发起渡河攻击后，奚斤及时赶来从背后捅了窦晃一刀，窦晃招架不住败下阵来，魏军一鼓作气攻下金墉城和洛阳。

魏军从洛阳和山东两路突破，对中间的虎牢关形成合围之势，皇帝已经把忙帮到这份上了，如果再拿不下来，还有何脸面去见皇帝？

奚斤、公孙表等人不淡定了，下令加紧攻城，同时明元帝自邺城又给他们派来援军助攻，不拿下虎牢关，誓不罢休。

这毛德祖也是狠人，他在城中命人向外挖地道，入地七丈深，然后又分成六道挖向城外，一直挖到魏军包围圈外。招募一批敢死之士经地道突然出现在魏军背后，如神兵天降一般一顿砍瓜切菜，斩杀魏军数百人，又放火烧了魏军的攻城器具。等魏军稳住神儿，一个宋兵都没了，来无踪去无影。

奚斤被激怒了。

几天后，探马来报，城外的魏军有一部向颍川方向转移，毛德祖一听，天赐良机！立即出城反攻魏营，与公孙表大战一场，斩杀颇丰。就在魏军快要顶不住时，奚斤及时赶回来，两军合力击败毛德祖，损失一千多人，只得退回城中坚守。

毛德祖不知道，奚斤离开是奔袭许昌去了，切断了毛德祖南逃之路，也将刘宋援军挡在许昌外围。毛德祖早年在北方时曾和公孙表有过交情，深知公孙表其人颇有权谋，如今和他战场相遇，各为其主，这公孙表必然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有此人在，虎牢关只怕撑不了多久。

为了除掉公孙表，毛德祖精心设计了一出“借刀杀人”，他先是给公孙表写了一封信，大谈当年的交情，又故意在纸上涂涂抹抹，仿佛要掩饰什么隐情似得，同时又派人散布消息，说公孙表和毛德祖暗中有联系……

奚斤听到传言后，果然对公孙表起了疑心，公孙表为了自证清白，便将毛德祖的书信拿给奚斤看。奚斤打开一看，发现信里到处都是涂抹的痕迹，更加怀疑公孙表有问题。

好哇，你小子学会销毁证据了，你等着我马上参你一本。

奚斤扭脸就向明元帝打小报告，参了公孙表一本。明元帝身边的近臣太史令王亮和公孙表有仇，这时也补了一刀，说公孙表和毛德祖有勾结，故意将部队驻扎在虎牢关东边，位置不对，所以才导致迟迟攻不下关。

明元帝毕竟不是明察秋毫的圣君，听了这俩人的话，也懒得调查清楚，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明元帝决定除掉公孙表，但他选择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派人趁着夜色潜入大帐，将睡梦中的公孙表勒死了。

皇帝处死大臣有无数种方式，却很少听说有偷偷摸摸暗杀的，真是开了眼了。

再说奚斤困于虎牢关下数月之久，明元帝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忍无可忍之下，他决定亲自到虎牢关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奚斤怕是摊上事儿了。

泰常八年（宋景平元年，423年）三月，明元帝自邺城启程，经汲郡（今河南淇县）、枋头（今河南浚县）、在灵昌渡（今河南延津县东北）渡过黄河南下。

经滑台（今河南滑县）、仓垣（今河南开封东北）一路向西，武装游行一大圈到达盟津渡（今河南孟津东北），再次渡河北上，到达河内（今河南沁阳），向东进驻成皋城（今河南荥阳），兵临虎牢关下。

此时毛德祖已经击退了奚斤十几轮攻势，虎牢关依旧死死握在自己手里，听说明元帝亲临虎牢关督战，再打不下来，奚斤想死的心都有了。

奚斤日子难过，毛德祖更难过，虽然连连挫败魏军攻势，斩获甚众，但宋军自己也损失惨重，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亲临前线的明元帝登上城头查看敌情，发现虎牢关守军居高临下，结绳从黄河里打水，明元帝终于明白了宋军为什么能坚守这么久了。

他把奚斤叫来臭骂一顿，让他自己看。

你丫的，按你这种打法，再打一年虎牢关也纹丝不动。

明元帝见招拆招，当即下令派舰船逆流而上，将宋军的汲水工具全部填埋，切断了宋军的水源。

然而几天过去了，城中丝毫看不出断水的迹象，明元帝找来附近村民一打听，一拍大腿，果然被朕猜中了：

城中有井！

原来虎牢关地势险要，关城修筑在崇山峻岭之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但供水是个难题，历代守关者都非常重视这个问题，于是便在关内打了一口救命水井，井深四十丈，直通山底下的地下水源。

魏军虽然切断了黄河水源，但靠着这口水井，毛德祖等人依旧顽强地坚守待援。

然而，悲壮的时刻还是来了，井水也断了。

明元帝是个狠人，为了彻底断绝守军的希望，他居然下令全军隔着大山给我凿！几万鲜卑人日夜不停挖了几天，凿开山体，挖通水井将其填埋阻断，从此关内再也打不到一滴水，虎牢关彻底断水了。

没有粮食可以杀战马吃，吃野菜、树皮、草根，可如果没有水，怎么办？

望着士兵们干裂的嘴唇，毛德祖眼都急红了，没有水本就所剩无几的守军又倒下一片。此时正是盛夏之际，酷日暴晒，宋军口渴难耐，无一滴水入喉，干到什么地步呢？

一场战斗下来，受伤的士兵居然不流血！

可即便到了这种绝境，毛德祖依旧坚守不降，守军感其忠义，始终不离不弃。明元帝掐指一算，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亲自指挥攻城，连攻数日，还是打不下来。

恼羞成怒的明元帝索性丢下大军，自己跑到洛阳看石经去了，临走前又把山东的叔孙建、伊楼拔召来助战。

虎牢关上的毛德祖发现北魏皇帝虽然走了，但攻城的鲜卑人却越来越多了。他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小摩擦了，早已变成两国间的全面战争了，仅凭他这区区数百人，坚持不了多久。

自虎牢关被围至今已经半年多了，无日不战，宋军死伤惨重，魏军却越来越多，在强大的人数优势下，魏军攻破了外城，进一步缩小包围圈。

毛德祖带人加班加点赶修了三道城墙固守，魏军又摧毁了两道，仅剩下最后一道城墙握在宋军手里。害怕魏军偷袭，宋军不得不日夜坚守，不敢睡觉，一个个熬得东倒西歪，即便到了这种地步，士兵们感念毛德祖恩情，还是不离不弃。

有人可能会问，虎牢关苦守半年，刘宋朝廷就不知道吗？为何没有援军呢？

其实虎牢关外围就有好几支宋军，例如湖陆的檀道济、项城的刘焠、高桥的沈叔狸等等，但这些人畏敌如虎，根本不敢救援虎牢关。

诸路魏军吃饱喝足，发动了总攻，最后一道城墙轰然倒塌，鲜卑人蜂拥入城……

虎牢关终于失守了。

城破后，守军打算保护毛德祖突围，毛德祖正色说道我要与虎牢关共存亡，断无逃跑的道理。

听说攻破了虎牢关，明元帝马上要求魏军不得伤害毛德祖，朕要抓活的！因此在激烈巷战中毛德祖始终毫发未伤，最后力竭被擒。大部分守军将佐都被生擒，只有参军范道基率领200多人突围回到南方。

惨烈的虎牢关大战终于以北魏惨胜而落幕，一战下来魏军战死病死高达十之二三，这还不包括伤员。至于毛德祖，他的忠贞不渝感动了明元帝，便有意招降他。

毛公忠勇，若能弃暗投明，为我大魏建功立业，岂不美哉！

明元帝几次三番劝降，毛德祖都不为所动，明元帝心知不能强求，只好遂了他杀身成仁的愿望吧。

虎牢关的陷落标志着南北朝之间第一次大规模战争的落幕，在这场战争中，魏军夺取了黄河南岸滑台、虎牢关、洛阳等重镇。势力越过黄河，深入河南中部、山东西南部一带。这一年年底，魏军又夺取了许昌、汝阳、邵陵等地，将国境线推进到淮河一线。

随后，魏军又步步蚕食，占据了东起青州西部，西达洛阳的大片土地。

刘宋王朝在这一年里便丧失了大约7万平方公里的国土。

南北朝的第一轮交手，北魏暂时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