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的奴仆，或比他更糟糕的主人了——苏维托尼乌斯《罗马十二凯撒传》

纵观人类历史千万年，无限制权力与欲望，永远都是一味毒药，铸造了无数将天下视为一家之私产的的统治者，其中更有甚者，以变态与疯狂闻名于世。

【资料图】

罗马帝国之“疯王”卡里古拉，就是一个这样的典型。

正如苏伟托尼乌斯所说，他身居仆人之位，可以低三下四，忍受一切不公。

而登基之日起，就尽情释放野性与控制欲，彼之游乐场，臣民之修罗场。以至于讲述他电影《罗马帝国艳情史》过于露骨血腥，位列十大禁片行列。

壹

失格的童年

卡里古拉，全名盖乌斯·尤里乌斯·恺撒·奥古斯都·日耳曼尼库斯，是罗马帝国克劳狄王朝的第三任君主。

卡里古拉是罗马帝国首任元首屋大维的血亲后代，其父是罗马著名将领日耳曼尼库斯，母亲是奥古斯都的孙女大阿格里皮娜。

“卡里古拉”这一称呼的意思是小军靴 得名于父亲日耳曼尼库斯在军营中第一次给其穿上军靴。然后跟随父亲检阅部队，在指挥官的鼓动下，军营中发出阵阵“卡里古拉”的呐喊，士兵们非常乐意拥戴这位指挥官的儿子，此情此景，颇有将门虎子的味道。

卡里古拉之父日耳曼尼库斯深受罗马军民的爱戴，小卡里古拉童年时期就随父亲在军营中磨练，与士兵们同甘共苦，深得士兵们的喜爱，“一起扛过枪”的男儿友情，莫过于如此了。

后来，父亲日耳曼尼库斯被时任元首提比略过继为养子，选为元首继承人，可以说，无限的荣誉与爱戴笼罩着卡里古拉一家。说此时的卡里古拉是天选之子，丝毫不为过。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 ，好景不长，日耳曼尼库斯在未等到提比略传位就英年早逝。此时罗马帝国的政局越发诡谲，军队中的那些反对派与不安定分子妄图借助日耳曼尼库斯的名望发动政变。但是很快被镇压。

老皇帝提比略晚年猜忌多疑，便对政敌以及日耳曼尼库斯家族大开杀戒。先是将卡里古拉的母亲大阿格里皮娜流放，不久之后阿格里皮娜绝食而死。卡里古拉的两个兄长也被监禁迫害致死，姊妹们被流放。

原本完整的家庭在权谋诡斗中被弄得支离破碎，似乎下一个受迫害者，就要轮到卡里古拉本人了。

但是由于日耳曼尼库斯的声望过于强大，如果赶尽杀绝，恐怕会难以服众，引起重大事端。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提比略本人念及日耳曼尼库斯的功绩也觉得心有亏欠。于是将唯一存活的卡里古拉接到身边，过继为自己孙辈，当成帝国的继承人来培养。

卡里古拉到了血海深仇的提比略身边的时候，表现得极为风轻云淡，丝毫没有提及自己至亲所遭遇的不公，反而对“祖父”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兴许是卡里古拉内心也清楚，此时是没有办法与身为元首的提比略抗衡的。这样一来二去提比略彻底对卡里古拉放松了警惕，甚至由于隔代亲的缘故越发喜欢这个养孙。

同时在多个场合表达了自己对这个“孙子”的欣赏与喜爱。加上日耳曼尼库斯库斯的名声依旧感召着大众，罗马人都对卡里古拉这名继任者抱有崇高的敬意。似乎从卡里古拉身上，可以看见日耳曼尼库斯投射的影子。这也是一种质朴的爱屋及乌的情感吧。

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一点，童年的阴影，很多时候需要用一辈子去弥补，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仇恨也会慢慢长为参天大树，只需要一个爆点，就可以破土冲天。这个爆点，并不需要等很久。

贰

兽性释放

公元37年，提比略以79岁高龄驾崩，卡里古拉在民众和元老院的欢呼声和鲜花的簇拥之中，顺利地继承了元首之位。

继位之初，先是厚葬了自己的家人，然后对于“祖父”的遗孀和亲生子也给予厚待。此时的他，也感受到了罗马人民对他的厚爱，便采取了一系列免税政策，宽恕了很多政敌，宣布自己不听取任何告密。一时间，所有的罗马臣民都为之欢呼喝彩。

同时，卡里古拉修建了大量的竞技场、广场，供市民观看戏剧与表演，一时间，罗马民众沉浸于“面包与马戏”之中，纷纷为这名新元首拍手叫好，仿佛罗马帝国，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奥古斯都。

我们今天很喜欢说一句话，不幸的人，用一辈子去治愈童年。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不加以合理引导，就会慢慢长为参天大树。

如果这种心理阴影，恰好被一个帝国的统治者所拥有，那就是一场灾难性的悲剧了。这类人“治愈”童年阴影的方式，就是将帝国的一切视为自己的私人玩物，用极其变态的方式掌控臣民的生杀夺予。

即位后的一年，卡里古拉生了一场大病，并与元老院发生几场激烈的争执。同年，他最亲近的妹妹也因病而死。

这时候，新仇旧恨在一系列的变故之下，井喷式爆发。卡里古拉似乎在此时此刻意识到，他是罗马真正的主人，过去，寄人篱下，他只能选择隐忍。

现在，他可以动用手中的暴力和权力，解决一切他不想看到的东西。对“祖父”提比略的恨，也只能由卡里古拉统治下的臣民来承担了。

卡里古拉先是对“祖父”的家庭挥起了屠刀,逼死了共治皇帝小提比略,责备他暴行的“祖母”也被他下毒逼死，任何元老侍从但凡有一人敢于出来指责他的行为的，无一不落得惨死的下场。

长期寄人篱下的人，通常都有着极其严重的自卑心理，当他们掌握权力以后，往往极端自负与自卑会成为水火相容之势头，他们经不起任何的反对与质疑，所以，这样的当权者，往往喜欢把自己塑造成神明，凌驾于众生之上！

光是罗马元首这一职位对于卡里古拉来说自然是远远不够的，他下令将朱庇特等一切希腊罗马神像上的头像全部砸掉，换成自己的头像，意味着自己才是真正的神。

在穿衣打扮方面，时常打扮得不像一个凡人：有时穿着丝绸女袍，有时又披着点缀有珠宝的绣花斗篷，手里拿着三叉戟，扮演着海神波塞冬，对着下人吆喝，甚至有时候男扮女装，在自己的脸庞上涂脂抹粉，将自己扮演成维纳斯，在百花拥簇中招摇过市。

可惜的是，这个“维纳斯”，给人们带来的只有罪恶与情欲。卡里古拉会跟自己的姊妹们无尽地luanlun，同时非常喜好有夫之妇，只要他看上的，一定要想方设法弄回自己的寝宫，甚至要将她们的丈夫们处死。

卡里古拉不在乎别人的贞操同时，自然也不在乎自己的贞操，一些男子曾经口述自己“jianwu”过罗马元首。卡里古拉却对此不以为意，所有人，都可以成为这名疯王的发泄工具。

除了极其违背伦常的行为之外，卡里古拉一系列骄奢淫逸和古怪癖好同样令人发指。在他心中，自己是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而芸芸众生，则是如同蝼蚁一般天生该被践踏。

他喜欢在暴饮暴食或者舞会上审讯犯人，让刽子手站在身边，随时对犯人进行处决，时不时发出阵阵狂笑

有谄媚者问他为何发笑时，他会歇斯底里而又略带笑声地说道：因为我一声令下，你的喉咙就会被割开。然后让身边的卫士立马行动。

在公众演出的时候，卡里古拉甚至以发放津贴的形式，让奴隶去抢占骑士的座位，等骑士们到来以后，纷纷感到自己受到了冒犯，便冲上前，与奴隶们打斗成一团。

卡里古拉则在一旁看着混乱的场景仰天大笑，这正是他取乐的方式之一。此外，卡里古拉的妒忌心理也非常强。眼中见不得任何人过得比他好。

在街上看到高大英俊的男子，会下令将他们的秀发剔去，或是抓到角斗场，穿上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与职业角斗士或是野兽展开搏斗。在给政敌下毒以后，还会大笑：你难道敢抗拒凯撒给予你的恩赐？

叁

走向灭亡

每一个昏庸的君主都有开疆拓土名垂青史的王者之梦，卡里古拉也不例外，他不仅希望复制先辈凯撒、奥古斯都的成就，更渴望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

但是卡里古拉和无数昏庸的帝王一样，不学无术，且指挥才能有限，只能通过一系列荒唐的闹剧来实现自己的“宏图大业”了，毕竟骗得过自己，满足了内心的征服欲，这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率军出征，找不到敌人的时候，他让自己军营里面的几个日耳曼人假扮敌人渡河而来，然后装出一副非常警觉的战备状态。“胜利”之后，将树枝全部砍伐,做成纪念柱的形式，表演像先辈们一样的凯旋归来。

继任之初实行免税政策的卡里古拉，在这个时候为了敛财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在他看来，任何人的财富都该属于他，因为那是神的恩赐。

他规定任何商品乃至食品都需要交税，开庭审判需要上税，搬运工要交每天三分之一的收入，甚至连风尘女子每日第一次交易都得上缴。

同时，卡里古拉自己的生活，也是无比的奢靡，为了体现出神的高贵，他用冷热交替的香油洗澡，将掺杂黄金的香肠与肉类发放给属下，甚至将珍珠溶化于醋中，种种骇人听闻之事举不胜举，至于食用这些东西，会不会重金属中毒，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卡里古拉的倒行逆施，自然不可能持续很久，父亲日耳曼尼库斯的光环，早已被他消耗殆尽，人们越来越无法忍受这个“疯王”的拷打。

卡里古拉梦中梦见自己被朱庇特神一脚踢翻，便觉得这是极度不详的征兆。第二天，在观看戏剧表演的时候，被埋伏已久的数名禁卫军乱刀砍死。

这位以兽性拷打世界的“疯王”就此结束了自己荒诞的一生，时年29，继位四年。也成为了罗马史上第一名被禁卫军杀死的元首。这仅仅是一个开端，罗马的史书中，弑君者的故事，一遍又一遍地上演。

比烈日更加不能直视的，是人心。隐忍，仇恨，犹如被大坝阻拦了很久的洪水，在冲破堤坝的那一天，“疯王”卡里古拉就这样炼成了。

这样的君主，是由双重因素造成的：一方面，罗马帝国统治者在选择接班人的时候，掺过多的个人情感因素——养子指定继承，而并没有一套完善的制衡体制，再有智慧的贤者也无法把关继承者的质量。这样一来，将一名精神病胚子送上至尊之位，也就不足为奇。

另一方面：缺失关怀与人性之光的心理不健全之人走向权力巅峰的那一天，整个时代都有可能成为陪葬品。这就是一个反向俄狄浦斯情结的代表——他丝毫不掩盖自己的罪欲，而是其不加阻拦地释放。有小见大，到我们每一个人，直面内心的阴暗、及时的疏导，都是尤为重要的。而不是藏着掖着，任由其放肆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