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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伊
《中国好声音》这回算是摊上事了。
前两天，coco在《中国好声音》所经历的不公录音录像被爆出来，一时间引爆全网。
随着事态扩大，即便节目组和蓝台早早就发布了澄清声明，网友也并不买帐。相反，还继续深扒，让这场文娱地震的声势越发浩大，力图让掩埋了coco的黑暗势力都暴露在阳光下。
在这股浪潮中，灿星这个名字一次次进入大众视线。揭露《好声音》黑幕与其他综艺劣迹的每张帖子背后，几乎都能看到灿星的影子。
这些年来，灿星和《好声音》紧紧绑定，这个制作了包括《好声音》、《蒙面唱将》、《这！就是街舞》等节目在内的综艺巨头，是《好声音》烂成这样的最大“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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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中国好声音》成就的灿星
说起《中国好声音》，就不得不提灿星制作。
2012年夏天，《中国好声音》横空出世，这档以歌曲比赛PK为卖点的音乐励志评论类节目在第一期就拿下了1.5的收视率，之后收视率一直维持在3以上，成功得令人眼红。
虽然节目在浙江卫视播出，但灿星制作才是节目成功的幕后推手，蓝台更像是一个播出渠道，灿星制作主导了购买版权、投资和运作过程。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同当时大多国综都在搞抄袭不同，《好声音》在制作之初就花200万买下原版节目The Voice的版权。
这是当时国外最火的音乐综艺，原版叫做《The Voice of Holland》，2010年播出时吸纳了荷兰总人口的18.2%，卖到各个国家都反响不错。
在与The Voice沟通版权的阶段，灿星就开始寻找播出平台合作方，最先考虑的是东方卫视，奈何当时东方卫视已经购买了《梦立方》和《厨师》，没有钱购买要价上亿还要分成的《中国好声音》。
巧的是，浙江卫视当时也盯上了The Voice，这让它正好能和灿星双向选择。
前浙江卫视副总监杜昉解释过原因，“浙江卫视2010年曾做过一档选秀节目《非同凡响》，走的是高端选秀路线，也采用了导师制和双选制。The Voice比《非同凡响》多了盲选，与我们的诉求很一致，我们一直在联系版权方。”
于是，灿星与蓝台共同买下The Voice版权，放弃《中国之声》的名字，节目定为《中国好声音》，灿星提供前期制作费，蓝台负责播出，双方按比例分成。
据相关消息人士称，业内盛传灿星和浙江卫视签了对赌协议，要是《好声音》收视率能破4，灿星可能获得七成利益。
结果有目共睹，《好声音》出道即巅峰，在国内一炮而红，收视率最高破6。赞助商加多宝从6000万到3亿的冠名价格，连续打破国内综艺节目冠名费记录，灿星也因此赚的盆满钵满。
但是好景不长，2016年，一场涉及灿星、Talpa、唐德影视的版权大战开始了。
由于灿星只购买了四年版权，版权期结束时就要重新谈。
《好声音》这个IP这么能赚，版权费肯定要涨，但续约的时候，原本The Voice的制作方Talpa与灿星没谈拢，就把《好声音》第五至第八季的版权以6000万美元卖给了唐德影视。
虽然版权卖给了唐德影视，但灿星不愿放弃啃过的肥肉，还在继续利用“好声音”进行招商。唐德状告灿星后，灿星坚称“好声音”的名字创意来自于浙江卫视。
这话确实不假，《中国好声音》的名字是前浙江卫视总监夏陈安起的。
这时，Talpa公司也加入了战场，向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评审委员会提出对蓝巨星公司非法注册的有关好声音的商标宣告无效的申请。
纷纷闹闹了一年后，最终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做出裁定，禁止灿星制作以《中国好声音》为中文名称的节目，浙江卫视旗下蓝巨星公司所注册的26个跟“好声音”有关的商标也被判处无效。
星空华文CEO田明（灿星母公司）在2015年8月签署的道歉信也被曝光，内容总结一下就是要求并得到灿星和蓝巨星同意，将两家公司私自注册的设计好声音的商标如数归还给Talpa公司。
商标归还不意味着钱就不赚，2016到2017年，《中国好声音》摇头一变，更名为《中国新歌声》，灿星还声称这是他们的“原创模式节目”。
为了证明“原创”，《新歌声》改了赛制，还召回了四位最有看头儿的明星导师那英、汪峰、庾澄庆、周杰伦，但这并不能阻止节目整体收视率的下降。
很多人评价《新歌声》没有《好声音》好看，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脱离了原本提供的制作技术团队，自立门户的技术水平又跟不上趟。
一边说“那个节目”不能提，一边明里暗里callback《好声音》。
另一头，唐德虽然拿到了版权，但直到2018年，唐德版《好声音》都迟迟未播出，还遭到了Talpa单方面的版权收回与违约金索赔。
Talpa解约的原因很简单，唐德的钱没给够，只支付了1875万美元，还剩下4125万美元未支付。
唐德也委屈，不是它不想给，而是节目根本播不出来。
这事儿很有意思，唐德虽然拿下了版权，但因为《中国好声音》这个节目牌照在灿星和蓝台手里，它根本用不了，叫别的名字吧，又不能继承该节目前几年的品牌价值。
同时，根据规定，能进入黄金档的歌唱选拔类真人秀节目一年只能有四档，当时的局势是第一季度，湖南卫视《我是歌手》；第二季度，北京卫视《最美和声》；第三季度，浙江卫视《中国好声音》；第四季度，东方卫视《中国梦之声：天籁之战》。
名额全满，唐德版的《The Voice of China》已经不可能进入全国任何一家卫视的黄金时段播出。
非黄金段也不行，因为国家明确规定，每家卫视一年只能有一档歌唱选拔类真人秀节目。
把原有的节目挤掉更不可能，一是审批麻烦，二是就算能打擦边球旧瓶装新酒，让四个导师顶着《歌手》的名头转椅子这事儿也太有违和感，更别提《中国梦之声》的制作方也是灿星。
因此，即便唐德版能制作出来，也只能在第六名开外的卫视非黄金档播出，而这事儿加上沉没成本摆明了赔钱。
最终，版权大战以“三败俱伤”的场面达成了和解：Talpa放弃《中国好声音》的中文节目名称，不再于中国境内授权制作“The Voice”系列节目，灿星也如愿以偿拿回了《中国好声音》的名字。
合理猜测，唐德灿星之所以在2018年达成和解，因为这烫手的山芋实在扛不住了。2017年，唐德面临Talpa的背刺，一天蒸发8亿市值，还官司缠身。
2018年，不仅综艺成为唐德最大的业绩负重，主营的电影板块收入同样不理想，与唐德关系密切的范姓女明星，正是那年出事。
而灿星几乎占据了中国综艺市场的半壁江山，且四大卫视中的浙江、东方深度绑定，唐德胳膊拗不过大腿。
商场如战场，这事儿不敢细品。
灿星完全可以联合卫视在第一年卡死唐德，唐德被卡Talpa就收不到尾款，这时联系Talpa做出一定承诺，利用Talpa的背刺和2018年的狙击，低价接盘《好声音》。
到了现在，尽管《好声音》变成了“原创节目”，但转椅模式、按键音效依旧来自于当年的“The Voice”，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依旧在使用部分版权。
而coco事件发酵成这样，《好声音2023》照旧开播，敲骨吸髓的态度把观众恶心坏了，直想问一句：灿星，你除了好声音没别的牌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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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声音，好生意
好声音沦落至此，就是一场现实版屠龙勇士终成恶龙。
当时世界只有三个最成功的模式，一个是American Idol美国偶像，湖南卫视就走的这个路子，但在10年的世界已经过时；二是X-Factor，辽宁卫视买下版权，做了《激情唱响》，奈何制作太差；第三就是The Voice。
因此，当年灿星狠下心买来The Voice的版权，属于中国综艺史上的一大壮举。
一方面，当时中国歌唱节目整体疲软，超女等选秀节目吸金不再，中国音乐综艺行业沉寂。《好声音》的横空出世，直接开启了新的选秀模式，打造了全新的娱乐江山，这就是把蛋糕做大。
另一方面，《好声音》正好赶在唱片工业和流媒体音乐时代交割期借鉴了欧美模式，开发了中国的音乐选秀存量资源。
当年全中国都在看《中国好声音》，杨坤的“32场演唱会”，汪峰的“你的梦想是什么”和转椅子都成为热梗。
大学里办个比赛、酒吧的音响驻唱全都是翻唱《好声音》的歌，去一趟KTV更是《好声音》专场，《爱要坦荡荡》、《小情歌》、《夜夜夜夜》、《三天三夜》被唱得包浆。
也成就了一些人，比如第一季的吴莫愁、吉克隽逸、金志文，第二季的姚贝娜等。
你说灿星这是站在风口猪都能飞起来，不如说《中国好声音》最初能做起来，只能是灿星。
灿星看着不过是个制作公司，其背后却是星空华文，一个由默多克新闻集团和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控股的庞然巨物，这点就不多说了。
总之，当时灿星虽然刚刚出道，却有着SMG（东方传媒集团）的支持，其最初成员正是体制内脑子最活、最拔尖的那批传媒人。
灿星文化的总裁田明，曾任SMG副总监、东方卫视总监，成功策划运作《加油好男儿》、《武林大会》等热门综艺，综艺经验丰富。
而田明又在东方卫视疯狂挖墙脚，说服金磊（曾任东方电视台文艺部导演、SMG综艺部副总监）与另外几名SMG制片人、导演辞职加入灿星。
这批有有着成熟综艺运作经验的人，构成了灿星最早的制作团队，让它有能力制作这么大体量的《好声音》。
另一方面，因为当时广电“限娱令”的高压政策，综艺节目并不好做，湖南卫视直接被红牌下场，而与体制内联系密切的灿星团队在制作之初就知道要如何规避掉一些政策风险，可以说是懂业务懂政治有人脉，根正苗红。
灿星独特的背景加雄厚的资金实力，让The Voice花落它家，这是魄力加能力，该服。
但正如富不过三代，《好声音》成功后，灿星开始飘了。
前四季的《好声音》确实非同凡响，收视一路高涨，第四季的冠名费直接破4亿。但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却在《好声音》改名《新歌声》后就显得水土不服了。
《新歌声》第一季首播收视只有3.84，比《好声音》第四季下降了27.5%，到《新歌声》第二季，首播收视直接降至2.6。
即使之后又改成了《好声音》，其疲软的趋势也止不住，《好声音2022》豆瓣评分只有2.4，《好声音2023》还未开分，但收视率已经降至0.58。
不仅如此，《好声音》一直被忽略和压制的“网络黑历史”也浮出水面。
从一开始就被网友质疑的有剧本，塑造悲惨人设到之后被不知名人士曝出的50万一个名额，签合同十年打底，《好声音》的舆论风评一时间差到沟里。
除此之外，网上还有消息爆出导演团队的违规行为，比如盛传导演对某些选手偏袒，上场位次可以随意变换，规则解释权完全掌握在节目组手里，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等等风闻。
就连导师，他们似乎也可以随意支配。
陈奕迅就爆料过参加前就听说过节目组很“黑”，参加后证实了节目组真的会遥控导师，为了看点破坏赛制公平。
coco这件事让人心痛就在于，节目组一开始与她沟通的核心要点，是为了中国音乐的事业。
更难评的是，灿星似乎干脆绑上好声音了。
身为一个制作公司，它完全丢了最初的勇气。它现在就是抱着竭泽而渔的心态，即使《好声音》一年不如一年，也不肯放弃这个IP。
原因无他，“中国好声音”这五个字，就代表足够多的商业化收益。
短视频平台有个叫“李炮儿”的用户一直发布参加好声音海选的系列视频，但这个海选活动不叫“《中国好声音》xx地区海选”，而是“中国好声音全国巡演·Channel[V]歌手大赛XX地区直选赛”。
也就是说，主办方不是灿星，而是跟灿星同属星空华文旗下的Channel[V]频道拿着“中国好声音”版权举行的商业活动，属于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其实这也就解释了《好声音》衰败的原因。
一方面，在《乐队的夏天》、《乘风破浪的姐姐》、《爱乐之城》等综艺的夹击下，《好声音》的节目模式早已没有什么新意，只能靠吃老本维持生计。
另一方面，灿星做《好声音》似乎就是为了明晃晃的逐利，那振兴华语乐坛的初心已依稀难见了。
而放到整个国内音乐综艺产业发展史上，你会发现一些问题，就是似乎没有长青的综艺，甚至说连不翻车的选秀艺人都属于凤毛麟角，而究其原因呢？到底是为什么？
最大的问题，是根源上的原创能力不足。
多年来国内选秀永远避不开套用和模仿，当然这是所有艺术工业发展的必由之路，但是整个行业或许太过懒惰了一点，拿固有的东西套用这块土地上的文艺生命，任你如何投机取巧依然会有水土不服。
拿模板套选手，拿赛制套人设，拿合同套才华。想要做出长青的综艺，永远没有躺在功劳簿上之前这一说，思路要变，模式要变，利益分配要变，唯一不变的就是根据国内最新的文化市场及时调整节目内容的输出走向，以及到底该如何配合市场的宽容度上。
存量终会坐吃山空，活水有赖良性机制。
谁打算在音乐和综艺上搞垄断，谁就必然会成为金币堆上的恶龙，也许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故事总会重演，但是，这世界就是如此。中国永远会有好声音，但不一定永远会有中国好声音。想担得起这个名头，要付出的东西远远不止于此。
如果做出更好的音综，依然是摆在这个时代文艺工作者头上的一道未解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