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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锁双关(五)


(资料图)

十六

11月。北京。北洋大臣府衙。       

门吏一路跑着进了后院。他穿过垂花门,从廊下绕过,还在房门外就喊开了:“中堂大人,大人!捷报,捷报!”

房中, 正在和盛宣怀谈话的李鸿章闻声一怔,扭头问道"怎么回事?"

门吏跨进门槛,收住脚步,恭恭敬敬地站定。回道:”大人,刚收到电报局送来急电,是井陉的捷报。“

李鸿章大吃一惊,双手一扶椅子扶手,挺身站起,急令:“ 念!”

“ 是。” 门吏喘息稍定,展开电报纸,读道:“井陉知县赵振鸿电报:光绪二十六年十一月十九日,大同镇总兵刘光才率部下

各营官兵坚守井陉东天门,与欲犯晋境的法兰西军、德意志军鏖战三日两夜,将敌击退。是役共毙伤法军官兵数百,德军一百余名;缴获敌火炮三门,枪械若干......”

还在往下念,李鸿章的脸色已经大变。他拍案喝住:“打住,打住!你出去吧。” 又对着身边的幕僚一叠声道:“糟了,糟了!”

众幕僚反应不一。有的不知所以,脸上刚才的喜气化作了惊愕;有的轻捋颔须,似表同感。

盛宣怀:” 中堂大人这是为何?这可是事变以来我军第一个大胜仗啊。”

李鸿章镇定下来,缓缓说道:“ 大胜仗?各军将领讳败为胜的事儿我见得多了。” 顿了顿又说道:“ 不过这一次我看是真的打胜了。”

“ 既然真是胜仗,大人又为何吃惊?”

“ 太后急着议和,洋人不肯停战。如果咱们败了呢,洋人或许得了便宜再卖个乖,谈判就可以正式开始。没想到这个刘光才还真能打。洋人吃了这个亏,恐怕还得向我方施压,愈加不肯谈判了。”

话音刚落,门吏小心地站在了房门外。轻声禀报:“ 中堂大人,联军统帅部的电报。”

一幕僚接过电报呈给李鸿章。他打开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盛宣怀忙问:“ 联军又生何事,让中堂如此震惊?”

李鸿章把电报递给他:“ 你自己看吧。还真让老夫说中了。”

盛宣怀看毕,将电报叠好放在桌上。说:“ 洋人未免有些强词夺理,欺人太甚了吧?”

李鸿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何理可讲?再忍,再让吧!”

盛宣怀还想再说什么, 李鸿章已经拿起了毛笔:“ 我估计井陉县令那份电报也发给了西安,太后跟皇上也难以分清这一场胜仗是福是祸。无论如何,我要先发一份电报给两宫行在,申明利害,奏请太后、皇上,一定要让刘光才撤军!“

十七

1900(光绪廿六年)深秋。娘子关上天高云淡,红叶满山。

隆冬。娘子关,崇山峻岭,银装素裹,披雪的山顶长城似蜿蜒的银色巨龙,雄踞山头。瀑布成了巨大的冰挂,晶莹璀璨,愈加好看。

1901(光绪廿七年)早春。桃花红,杏花白,娘子关上春又来。群山披翠,瀑布泻银,又是一派生机。

十八

光绪廿七年,初春。北京城中,北洋大臣府衙内,李鸿章会客室。

李鸿章与盛宣怀正在商议。

盛宣怀:“ 庚子之变,至今已近半年。和议一直未定,两宫难以回銮。老这么拖下去,国无宁日啊!”

李鸿章:“ 老夫何尝不着急,只是情势有变啊!自从去年秋刘光才部驻防井陉之后,倒是打了那个胜仗,杀了杀瓦德西的威风,这几个月洋人虽然没有老实和谈,却也没有再开战端。不想几日前联军却又生是非,还提出 ‘ 刘光才一军扎驻井陉相逼,必需先退,彼等方肯撤军 ’ ,否则德法合兵,即日便要进攻山西 。去年那次我力主刘光才退兵,朝廷没有准许,这一次看来,是非退不可了。”        盛宣怀:“ 联军挑衅无已,我军一直取守势,怎么倒成了我们相逼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看洋人又是老调重弹,就像去年一样,又是恐吓而已,不用理他就是了。”

“ 你可以如此说话,我却不能不理呀。你有所不知,此消息一传到西安,朝廷震惊不已,昨日皇上已诏令忠毅军先行退扎晋境,同时喻示刘光才和晋军各部 ‘ 万一彼军来扑,千万不可回击 ’ 。他们却不知道娘子关倘有闪失,山西境内将再无险可守。我军可以不打,但倘若联军合力攻晋,山西危矣!”       盛宣怀说:“ 太后的旨意是先停战再议和,无奈洋人一直不肯住手,想要把便宜都沾尽。目前局势谁也瞧得出来。洋人已经是打遍直隶无敌手了。如果真的打起来,这娘子关能否挡得住洋人,依我看,难!”        李鸿章道:“ 话暂时还不能这么说。杏荪兄有所不知,这刘光才是曾大帅的旧部,长毛之乱平定之后,曾大帅为免朝中大员猜忌,自请裁撤湘军,只留下刘光才他们几镇兵马。这几支队伍都是从血海尸堆里杀出来的,再要和洋人交起手来,谁输谁赢那还不一定呢。”

盛宣怀:“ 当年杏荪在中堂帐下时,也曾听说过刘光才此人,去年那一仗,也确实打得漂亮。他和曾国藩曾大人还是湖广老乡呢。曾大帅的湘中竿军,当然是能打的了。那中堂您是希望刘光才打输呢,还是打赢呢?”

李鸿章:“ 杏荪兄此问就有所不妥了,哪有盼着自家的队伍打败仗的?只是此番胜负,各有利弊。打赢了,两宫在山陕可确保无虞;洋人识相的话,或许就此止步,和议即刻可开。就怕洋人恼羞成怒,反而增兵,全力攻晋,战事恐会扩大,或成不可收拾之势呐。”

“ 那如果输了呢?”

“ 万一打输了,晋陕不保,朝廷震动,洋人贪得无厌,在谈判当中再狮子大开口,议和更难实行;如今我已是无计可施,唯望洋人只是示威恐吓,并不真打。” 说罢摆摆手又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清朝能不能转危为安,就看这娘子关了!”

十九

井陉到娘子关之间的官道上。段大爷推着独轮车,车架上两边各捆着一条装满煤的粗布口袋,木轮框架上面还横搭着一条。车头拴着一根麻绳,拉车的正是六保。峰回路转,小车吃力地在弯曲的大路上行进。     

路侧石壁上刻着三个大字:“乏驴岭”。小车停住,二人歇息片刻。六保抬头看着石壁上的字,却不认识。他回头用探询的目光望望段大爷。

段大爷说:“这是 ‘ 乏驴岭’ 啊。”

六保说:“怎么起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段大爷说:“早先这条道儿比现在还窄,坡又陡,路面又不平,车子根本没法儿走,运炭送粮食都靠驴驮。从井陉到这儿好几十里路呢,再好的驴子到这儿都给累趴下了。先人们就给起了这个名儿。”

两人推拉着小车继续前行。

远远的传来几声枪响。六保边拉车边回头张望。片刻,从他们来的方向涌过来许多百姓,男女老幼都有。有的空着手奔跑,有的背包携裹;有些人还牵着牛,赶着驴。有人边跑边喊:“洋鬼子来了,洋鬼子来了!”

段大爷把小车停在路旁,让过逃难的人群。六保紧张地问:“大爷,咱们怎么办?”

段大爷扯下头上的布巾擦了擦汗。对六保说:“ 不管他,咱们接着走!”说罢朝两只手心吐口唾沫,抓起了车辕。

人群中一位年长者说道:“啊呀呀,你们爷俩这是要炭不要命啊!洋鬼子就要追上来啦!快跑吧!”

段大爷对还在犹豫的六保喊道:“走!”

两人都加了把劲,车子快速走了起来。

山头上。清军的火枪手已经各自找好隐蔽的位置埋伏起来。听着越来越近的枪声,训练有素的官兵们已经和洋人交过手了,并不显得慌张。

一身戎装的总兵刘光才亲临前线指挥御敌。这是他的一贯作派。有他在,将士们的心就稳了许多。他正举着单筒望远镜,不断地抽拉调整着镜筒朝山下观察。过了一会儿,转头吩咐身边的亲兵:“传下令去:放过逃难的百姓以后,全军向路口下移。随时准备开火!”

一个亲兵应声快步跑了开去。刘光才又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捋了捋颌下花白的胡须,略作沉思。随即唤管带过来:“ 洋鬼子这一次是豁出老本啦,连兵带官都上来了,后边还有骡马驮着大炮呢。看来光凭你们营头这些火枪是不好顶住他们的。“ 又转身吩咐亲兵头目:”你赶快带几个人往后山去,到炮队去调一门十二磅的克虏伯炮来,炮弹要开花的。越快越好!”

亲兵头目答应一声,立即带了几个兵丁跑向山下的大路。他们不断超过逃难的人群,朝娘子关方向跑去。

六保看着从身边飞跑而过的兵士,不解地问段大爷:“他们不会是要撤了吧?”段大爷回头看了看:“不会的。咱们抓紧走吧!"两人继续向前行进。走着走着,逃难的百姓基本上都跑到他们前边去了,却见刚才那几个士兵每人扛着一只炮弹箱快步顺山路跑下来。亲兵头目边跑边回头,焦急地呼喊着后边:“  快!快点啊!洋鬼子就要上来啦!”

山路拐弯处出现三个抬炮的炮营士兵,一人肩上扛着炮筒,另外二人用手抬着炮身。山路崎岖,坎坷不平,三人跌跌撞撞,力不从心,几次几乎把大炮掉落在地。

亲兵头目心急如火,扛着弹药箱直跺脚。忙喊叫几个亲兵停步,想去帮忙抬炮,又发愁弹药箱无人运送。段大爷见状,赶忙让六保停了下来,两人三下两下解开麻绳,把三条装满炭的口袋卸在路边,调转车把。招呼亲兵头目:

" 军爷,让弟兄们把箱子放到我这车上,你们抬炮去吧。“

亲兵头目也来不及客气,忙道:”  好,好,太好了!那就辛苦你老人家啦。“ 忙和亲兵们把几箱炮弹放上小车,六保用绳捆紧,扶住车身,段大爷弯腰提起车把,往山坡下送去。

亲兵们已经和炮兵一起抬起了大炮,一群人健步如飞超过小车直奔阵地。亲兵头目回头吩咐段大爷:”箱子里是炮弹哪,您老推慢一点,可不敢颠着了。您不要急,等我们把大炮支好送到就行!“

段大爷边推车边喊着回答道:” 你放心,保证耽误不了你们打洋鬼子!“

阵地上。炮手们已经架好了大炮,正在调整炮筒的方位和仰角。刘光才摘去了帽盔,仍然举着望远镜观察山下敌军的动静。亲兵队长边给炮手帮忙,边不时扭头向着大路方向张望。突然,他指着那儿兴奋地叫了起来:“ 来了,他们来了!”

段大爷把小车停在路边。几个士兵跑过来,和他俩一起扛起炮弹箱送上炮位。

刘光才帮段大爷卸下肩上的箱子。他紧紧握住段大爷的双手:“ 感谢你啊,老哥哥!”

段大爷望着这位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老军人,不知该说什么。亲兵队长:“ 大爷,这是我们的总兵刘大人。”

段大爷一听:“ 你就是刘大人啊。” 忙欲挣开双手就要屈膝下跪。

刘光才没有松手,他用力托住段大爷:“ 使不得,使不得啊。” 吩咐亲兵队长:“ 招看好老人家,赶快送他们下去。” 又把段大爷双手使劲摇了摇,转身走向炮位。

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法军队伍正在行进。肩扛步枪的数十人排成的三路纵队被路况所限,已经不怎么整齐。后边是四匹骡子驮着拆开了的两门大炮,接着是装着弹药箱和给养的马车。两个骑马的军官走在最后。

炮手已经校正完毕,用目光向刘光才请示。

刘光才右手用力朝下一劈,接着举起望远镜向山下看去。

几个炮手相互配合,装药,填弹,拉火绳。

炮筒口火光一闪, “轰隆”一声,山谷中响起隆隆的回音,犹如霹雳。

炮弹落在法军前方的山崖上,土石飞溅,巨石滚落在山路上。

法军队伍匆忙散开,士兵们举起枪,盲目地朝前方射击。

骑马的军官赶到队伍中间,跳下马,抽出战刀,指挥士兵重新集结,继续前进。

刘光才:“ 炮口放低一点。再低一点。” 炮手迅速做了调整。刘光才:“ 放!”

火光,巨响,第二颗炮弹出膛。

炮弹在法军队伍中间爆炸,数名法军被炸翻在地,军官的坐骑也被气浪冲下山沟。

又一颗炮弹击中法军,残肢、枪支、土尘石块飞向半空。

刘光才:“ 打中了。打得好!接着放!”

山路一侧,法军的炮手已经把从骡子身上卸下的大炮组装完毕。开始向山上还击。两门炮交替射击,炮口火光不断。

清军阵地上下左右不时有炮弹爆炸,烟尘滚滚。有士兵被炮弹炸死炸伤。炮手们也伏在山石背后,无法还击。

刘光才冒着炮火在阵地上巡视。有士兵站起身欲向后退,被刘光才的目光一瞪,立即爬回原位。

刘光才:“ 鲍管带!“

管带应声前来:” 大人!“

“ 洋鬼子马上就要进攻, 命令全营向山下道口移动,严阵以待。等我的号令再开枪。一个鬼子也不准放过来!”

“ 卑职遵命!”

刘光才:“ 执法官听令!”

亲兵队长:“ 卑职在!”

刘光才:“ 朝廷养我等不止千日,用在此时。有畏敌不前,临阵脱逃者,就地正法,斩!”

亲兵队长:“ 喳!” 旋即转身抽出腰刀,领队而去。

山路上,法军已经开始进攻。士兵们躬身持枪,一边射击,一边前进。巴登上尉挥刀在后督战。

山坡上。管带指挥队伍向道口运动。有士兵探头朝山下张望,被子弹击中头部,倒下。

管带命令士兵们:“ 帽子一律摘掉。快点!”

一年轻士兵问一老兵:“ 摘掉帽子做什么?”

老兵的辫子绕在颈上,摘掉的帽子挂在枪口上。边走边告诉年轻士兵:“ 洋鬼子的枪比咱好,老远看见咱们的红顶子就开枪。不摘掉等着给他们当活靶子啊?” 说着将挂着帽子的枪管伸了出去。

瞬间帽子被飞来的子弹击落在地。

两人急忙趴下,从岩石缝隙朝敌军瞄准。

进攻中的法军部队,士兵们仍然弯着腰放着枪,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朝前行进。看到没有受到还击,巴登上尉直起腰,扬起手晃着指挥刀,高声吼叫着命令士兵加速前进。

法军士兵站起身,重新组成队形,进攻的队伍看起来密集了许多。

刘光才在一块巨石后边观察着。望远镜已经用不着了。石头被子弹击中,溅起阵阵石屑,他全然不顾。

敌人越来越近。刘光才回头看了一下鲍管带,右手用力往下一压。

鲍管带会意,转头压低嗓音命令:“ 开火!”

伏在山坡上的士兵迅速一个接一个地将命令传下去:“ 开火!”  “ 开火!” “ 开火!”

顿时山坡上枪声大作,士兵们放枪后快速收回枪支,装上子弹,再次架好,射击。

法军队伍中走在前面的士兵一下子就被击倒十多人。跨过死伤者继续前进的士兵又被第二次排枪击中不少。乱了队形的士兵各自寻找可以隐蔽的地形和物体,有人在慌乱中掉下了悬崖。

巴登上尉蹦跳着,吼叫着,极力想驱赶着士兵们继续进攻。但活着的士兵都躲着他,畏缩不前。

刘光才从身边的士兵手中要过一支洋枪,瞄准巴登,扣动了扳机。

正在跳跃中的巴登上尉被一枪击中,嘴啃泥式趴倒在地。他扭头伸手一摸屁股 ,沾了满手的污血。不由厉声嚎叫起来。

几个士兵跑过来,扶起巴登。他用手指着山下,士兵们急忙架着他就往下撤。其他士兵见状,纷纷起身,边放枪边退。有的还拖着同伴的尸体,受伤的士兵也挣扎着连滚带爬逃下山路。       

法军炮兵在步兵们进攻的时候停止了射击。巴登上尉被士兵搀扶着撤了回来。他气急败坏地朝炮兵下着命令:“ 开炮,开炮!给我炸光那些清国猪!”

炮兵忙着就位,准备装弹,开炮。

清军的一发炮弹落在炮位附近,爆炸的烟尘中,法军一门大炮被掀翻,炮兵也被炸死炸伤。

另一名军官急忙指挥士兵们将巴登上尉往山下抬。

法军士兵交替掩护着后撤。几辆马车也掉过头,尸体被扔上车,伤员也争抢着往车上爬。炮兵开始拆卸大炮,往吓得乱窜的骡子身上装。烟尘滚滚,一片混乱。

清军的阵地上,有士兵继续射击,有士兵蹦了起来,把帽子抛向天空。许多人高喊:“ 我们打胜了!我们打胜啦!”

鲍管带请示刘光才:“ 刘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乘胜追击?”

刘光才望望山下,沉吟了一下。然后摆摆手道:“ 算了,别追啦!”

鲍管带十分惋惜,以拳击掌。不解:“ 为什么啊?大人!”

刘光才:“李中堂发给我们的电报中,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部与联军开战。要我们只许守,不许打,说是一打就会给对方以借口,朝廷跟洋人的和谈就更无法开展了。”

鲍管带:“ 这不是开玩笑嘛。不打,不打怎么能守得住?依我看,说不定我们在这边狠狠教训他们一下,那些个洋人们才会乖乖跟你谈呢。”

刘光才叹气道:“ 我也何尝不是这样想呢。可是李中堂的电报上面还有皇上的钦批:‘ 万一彼军来扑,千万不可回击。’ 这一次咱们移防,我就料到鬼子们会尾随而来咬我们一口,或许还想追着咱们,一下子打进娘子关呢。今天无奈打了这一仗,我已经是抗命了。如今洋鬼子缩回去了,咱们也别追了。传令下去:掩埋阵亡的兄弟,把受伤的都抬着。追上前面各营,今晚进驻娘子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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