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太空与您相伴的【第1726期】
这些年“宫斗剧”是深受喜爱的电视剧题材,那些紧张又烧脑的情节,看得观众们欲罢不能。真实的历史虽然对后宫的记载不多,但我们仍然可以不时窥见波诡云谲的“宫斗大戏”。今天我们这场戏的主角姓班,本名如今已经没人知道了,叫作我们只能按照她的封号,叫她班婕妤。
班婕妤出身西汉的一个功勋之家,其父左曹越骑校尉班况在汉武帝时抗击匈奴,驰骋疆场,立下汗马功劳。而她自幼聪明伶俐,秀色聪慧,工于诗赋,文才出众。汉建始元年(公元前32年),汉成帝刘骜即位,班氏被选入皇宫,刚开始为少使,大概相当于清宫剧里的“答应”,属于下等女官。这是个十分普通的开局,但凭借自己的才华和美貌,班氏很快得宠,赐封“婕妤”。
(资料图片)
汉成帝为班婕妤安排了专门的舍宫居住,班婕妤不久就为皇帝生下一皇子,只可惜,就如同大部分宫斗剧中的情节,孩子才几个月就夭折了,之后班婕妤再也没有生育其他子女。这为将来班婕妤在宫斗中落败埋下了伏笔,但此时,汉成帝却并没有因此疏远班婕妤,毕竟,班婕妤的确有其他女子所不及的地方,那就是十分懂规矩。
班婕妤经常诵读《诗经》、《窃窕》、《德象》、《女师》等书,而且每次觐见皇帝,都依照古代礼节,这在当时,可是十分不得了的一项美德。汉成帝最宠爱班婕妤的日子里,简直随时随地都想和她腻在一起,于是特别命人制作了一辆双人辇车,邀班婕妤同车出游。没想到,这种特殊恩宠居然遭到了班婕妤的一口回绝,而她的理由之正当,简直让汉成帝无可反驳:“观古图画,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辇,得无近似之乎?”
她说,古画里的圣贤之君,都有名臣在侧,只有夏、商、周三代的亡国之君,才有宠妃在坐,如果我和你同车出入,那岂不是跟这些亡国之君类似了?于是汉成帝同辇出游的念头,不得不“发乎情而止乎礼义”了。这件事传到了王太后耳朵里,令太后无比欣喜,对身边的人说:“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这可是很高的赞美,毕竟樊姬是有名的贤妻,曾辅佐丈夫楚庄王成为“春秋五霸”之一。这一夸,班婕妤在后宫更加无人能及,而她并没有恃宠而骄,反而更加注重自己和其他妃嫔在妇德、妇容、妇才、妇工等各方面的修养,希望对汉成帝产生更大的影响,使他成为一个有道明君。
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班婕妤无心宫斗,但只要身在后宫,就免不了被卷入争宠夺爱的漩涡。鸿嘉三年(公元前18年),汉成帝在阳阿公主府中邂逅了舞女赵飞燕,对她一见倾心,带回宫中,夜夜临幸。后来又将她更加美貌的妹妹赵合德也招来,姐妹“俱为婕妤,贵倾后宫”。这姐妹俩可不像班婕妤那样贤良,这儿人仗着皇帝的宠爱在后宫飞扬跋扈,让许皇后十分痛恨,无可奈何之下值得铤而走险,在寝宫中设置神坛,诅咒赵氏姐妹灾祸临门。
巫蛊之事,在当时的后宫中是绝对禁止的,赵氏姐妹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马上添油加醋地向汉成帝告状,说许皇后不仅咒骂自己,还咒骂皇帝。汉成帝一怒之下,竟然废掉了许皇后,将她打入昭台宫居住。赵氏姐妹还趁机她们的主要情敌班婕妤发动了一波攻势,她们诬陷班婕妤也参与了许皇后的巫蛊案,汉成帝这个“大猪蹄子”,居然还相信了。班婕妤只好辩解道:“我相信人的生死贫富都是上天注定,非人力所能转移。给自己求福一定比给别人求灾更虔诚,如果真有鬼神的话,既然连求福都未必得福,他们又怎么会理会那些诅咒呢?我是真不屑于做这样的事啊!”也许是汉成帝本来就觉得自己如此喜新厌旧有点心怀愧疚,几句话下来,也就偃旗息鼓了,这事儿从此不再追究。
皇帝不追究,但班婕妤可不想就这样算了。她是个有德行的女子,这种互相谗构、嫉妒、排挤、陷害的宫斗情节,对她来说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的行为,让她由衷地感到恶心。为免今后的是是非非,她干脆急流勇退,明哲保身,缮就一篇奏章,自请前往长信宫侍奉王太后,如此一来,赵氏姐妹就无需再忌惮自己了,而且有了太后的保护,即使想再陷害她也不太可能了。看来,一度大火的宫斗剧《甄嬛传》里的沈眉庄,应当就是从班婕妤这里学的这一招。
汉成帝答应了班婕妤的请求,从此她深居简长信宫中,专心侍奉王太后。时间一天天流逝,班婕妤眼看着自己不再年轻,偶尔想起从前的事,不禁也有些怨愤。一个秋天,看着宫女们将夏季里日日不离手的团扇收起,班婕妤突然感到一阵悲凉,写下了一首《怨歌行》: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班婕妤自知,自己如同这秋后的团扇,再也得不到汉成帝的怜爱了。不久,赵飞燕被册封为皇后,赵合德也成了昭仪,然而这些都与班婕妤无关了,她主动退出了这场宫斗戏,远离了后宫里的是是非非,却把自己的名字写入了文学史。虽然她流传下来的作品不多,但这一首《怨歌行》本身就对后世造成了非常深远的影响。团扇与凄楚的人生境况从此建立了关联,之后历代,“团扇”几乎成为红颜薄命、佳人失势的象征。唐代王建有一首《调笑令》就以此为主题:
团扇,团扇,美人病来遮面。
玉颜憔悴三年,谁复商量管弦。
弦管,弦管,春草昭阳路断。
只看开头团扇二字,就知道这一定又是一首弃妇诗了。刘禹锡也有一首《相和歌辞·团扇郎》这样写:
团扇复团扇,奉君清暑殿。
秋风入庭树,从此不相见。
上有乘鸾女,苍苍虫网遍。
明年入怀袖,别是机中练。
这首诗中的意思,与班婕妤的诗也是类似的,但刻画得更加细腻了一些。团扇陪同了主人一整个夏天,秋风一来,就再也不相见了。放久了,团扇上的美女,已经被蛛网缠绕,不再惹人喜爱,就算明年夏天还会再来,主人用的,一定也是一把新团扇吧。
毫无疑问,这首诗中的主角,也许不再是一位失宠的怨妇,而是不得志的才子,或者说,应当就是诗人自己。班婕妤身为女子,纵有奇才,但在当时人的眼里,她全部的意义也不过是讨皇帝的欢心而已。会做诗的班婕妤,终是敌不过会飞舞的赵飞燕。班婕妤堪称古代妇德的楷模,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又未尝不是为此所害。而那个时代的男子,虽然处境比女子好得多,但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德体系下,谁又是自由的呢?皇帝的宠爱或疏远,不仅决定了后妃的命运,也可以决定臣子的命运。
也许,这就是班婕妤在后世知音众多的原因吧,那些在宦海里沉浮的官吏们,又何尝不是每天都在上演不同的“宫斗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