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9日,享誉中外的《永乐大典》研究专家栾贵明先生,由于疫情原因导致心脏衰竭,经抢救无效与世长辞。我和栾先生的相识,也是缘于《永乐大典》。相识之后,我曾多次拜会先生。每次拜会,我都受益良多。后来,我与先生一起,筹划建设钱钟书纪念馆。遗憾的是,钱钟书纪念馆的建设尚未有眉目,而栾先生先已驾鹤西归,斯人千古。悲哉!痛哉!

栾先生生前,曾多次与我探讨眼下的疫情,尤其是古人预测“疫情”和防控“疫情”的做法,很是给人以启发。今天,我就来谈一谈古人对待“疫情”的做法,以此纪念先生。我相信,即便先生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乐于听听。因为我这期节目所引用的部分材料,就是先生曾发给我研读的文章。


【资料图】

在中国历代典籍中,对“疫”的记载是很多的,常用的字词为:疫、大疫、疾疫、瘟疫、瘟灾、瘟病、温疫、温病、疫疬、疬气、疫气等。仅“二十五史”中的疫情记载就不少于五百次,覆盖了全国各地,以中原和沿海地区较多。在我国,史籍记载最早的疫情发生在周代鲁庄公二十年夏的“齐大灾”。对“大灾”的解释,《公羊传》提到,此大灾即大疫。

古人对“疫”的认知是这样的:《说文》云:“疫,民皆疾也。”很多人同时都生疾病,病流行了,称之为“疫”。一个“皆”字,写尽了“疫”的特征。

(摄影:尹瞳)

那么,“疫”是怎么来的呢?古人的认知有三种:第一种认知源自天地自然。《史记‧乐书》曰:“天地之道,寒暑不时,则疾。”唐代张守节为其作“正义”解释说:“寒暑,天地之气也,若寒暑不得,则民多疾疫也。”董仲舒《春秋繁露》曰:“寒暑失序,而民疾疫。”简单说就是气候不正常,会引发“疫”。

第二种认知源自历史传说。一说,《论衡‧解除篇》《汉旧仪》《搜神记》都曾记载,五帝之一的颛顼氏有三子,生下来就死了。一个居江水,为虐鬼;一个居若水,为魍魎;一个居宫室区隅,主疫病人。这三鬼被称为“疫鬼”,也作“瘟鬼”。二说,是起于“鸟兽”。《山海经》曰:“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則死,见则天下大疫。”又曰:“復州之山,其木多檀,其阳多黄金。有鸟焉,其状如鸮而一足彘尾,其名曰跂踵,见则其国大疫。”

第三种认知源自中医学说。随着中医的实践发展,历代医学大家逐渐对“疫”有了系统的认识。晋代葛洪的《葛仙翁肘后备急方》卷二指出:“伤寒、时行、温疫,三名同一种耳,而源本小异。其冬月伤于寒,或疾行力作,汗出得风冷,至夏发,名为伤寒;其冬月不甚寒,多暖气,及西风使人骨节缓墯受病,至春发,名为时行;其年岁中有疬气兼挟鬼毒相注,名为温病。”

基于以上的认知,古人是如何对“疫”进行预测和防控的呢?预测主要是通过星象、占卜等手段。《史记‧天官书》记载:“左角,李;右角,将;大角者,天王帝廷,其两旁各有三星。鼎足句之,曰攝提,攝提者,直斗杓所指,以建时节,故曰攝提格。亢为疏庙,主疾。其南北两大星,曰南门,氐为天根,主疫。”《论衡‧变动篇》曰:“天官之书,以正月朝占四方之风,风从南方来者旱,从北方来者湛,东方来者为疫,西方来者为兵。太史公实道言,以风占水旱兵疫者,人物吉凶统于天也。”

(摄影:尹瞳)

防控则主要是臣工劝戒君主要“行尧舜之德,天下太平,百灾消灭,虽不逐疫,疫鬼不往……”这是《论衡‧解除篇》所载。“明时正度,则阴阳调,风雨节,茂气至,民无夭疫。”这是《史记‧历书》所记。

除了劝戒,朝廷每年还要举行祭祀儀式“大儺”来驱逐疫鬼。在民间,则是有方术之士发明符咒来驱疫,比如《道藏》中的《斩瘟断疫品》,讲述如何斩瘟鬼。更重要的是,历代医书中还有很多辟疫治瘟的药方。

古代限于生活水平和医疗条件,一旦发生疫情,人民是很悲慘痛苦的。《晋书》记载:“冬十月,大疫,死者十二三。”《新唐书》记载:“永淳元年冬,大疫,两京死者相枕于路。”《宋史》记载:“淳熙四年,真州大疫;八年,行都大疫,禁旅多死,宁国府民疫死者尤众。”《明史》记载:“永乐六年正月,江西建昌、抚州、福建建宁、邵武,自去年至是月,疫死者七万八千四百余人。”《清史稿》记载:康熙“四十三年春,南乐疫,河间大疫,献县大疫,人死无算。”

面对如上疫情,历代朝廷都有举措。主要是派官员巡视安抚,追责失职官员,送医、赠药、赐棺、减赋、免税等。在古代,疫情发生后,在治疗方面,基本都是由官方牵头组织。明朝以前,大多数由官府组织民间郎中医治百姓,药物免费。宋仁宗为了治疗京师大疫,不惜将留给自己的名贵药材分发给百姓。晋代立制,地方百姓染病,诏郡县备医药救治,甚至连监狱里的囚犯有病也要给医药。

从明朝中期开始,医疗体系逐步完善,太医院有太医约300人。这时,但凡暴发疫情,皇帝就会调拨一批太医深入民间问诊治病、送医施药。即使进入民国,也同样是赠药赐棺。一张历史老照片显示,1932年上海市卫生局巡回诊疗车的车身上就写着“施诊给药,分文不取”。

(摄影:尹瞳)

眼下,疫情蔓延,无论城市还是乡村,民众虽自掏腰包,但求医难,求药亦难,身心俱疲,只能乞求于不可知的上苍,自求白水退烧,少痰多福!有些地方向市场投放退烧药片,民众限片购买,但并没有做到“施诊给药,分文不取”;不仅如此,有些药厂、药店还“奇货可居”,提高药品价格,大发国难民难之财,真令人不知今夕何夕!

更有名为医学专家实为庸医妖巫者,今天推一朵莲花,明天荐一副口罩,其实不过“炒货自肥”,更令人不知今朝何朝。钱钟书先生曾在名著《管锥编》中如此感慨:“盖庸医误事,不亚妖巫,流俗乞灵鬼神,正复以医药每杀人如虎狼耳。”

古人常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那些疫情之下的自作孽者,真是不可活,不可活,不可活!

(本文根据北京国咨律师事务所首席顾问曹保印【曹说法·重案盘点系列】视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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