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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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惩恶魔

六

枪一响，留守在岗楼外的几个伪军都受惊了，乱成一团，梁庆明趁敌人慌乱之际，从后门跳出围墙，来到大街上。

哪知他刚刚转过街头，远远看见一队伪军搜索过来，领头的正是柴二虎。

梁庆明恨不得一枪把他撂倒。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只得压下心中怒火，转身回避。真巧，他才走了几步，隐隐约约又看见另一队伪军搜索过来。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怎么办？好在梁庆明熟悉桐城镇的地形，他朝左右一看，发现自己正好站在鬼子小队部大院外，他当机立断，贴近墙根，轻轻地往上一纵，“嗖——”地翻进墙去。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队伪军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至于到鬼子小队部搜查吧！

大院里住着鬼子小队长龟田一郎，他正趴在被窝里手拿电话筒在瞎咋呼：“全体出动！挨门挨户搜查！一定要抓住梁……”

他后一句话刚说了半截，忽听外面“扑通——”一声，透过窗户，隐约看见跳进一个拿着手枪的人悄悄地向这边摸了过来。

龟田一郎连忙搁下电话筒，钻出被窝，连外衣也没顾得上穿，跌跌爬爬，就从后门逃出去，一头扎到猪圈柴草堆里，吓得半天不敢吭声。

梁庆明冲进屋里，一看敌人跑了，也不追寻，他就穿上一套伪军衣服，这是一件“清剿队”小队长的衣服，他提着一支手枪，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

这时候，天刚蒙蒙亮。那群伪军好像无头苍蝇似的，还在桐城镇街上追过来追过去地乱哄乱跑。柴二虎粗着嗓门，骂骂咧咧地大声命令道：“梁庆明向北跑了，你们这些该死的，还不给我快追！”

这群伪军看到队长发了火，谁敢违抗，一个个就向北面跑去。

七

柴二虎跟在后面，边跑边喊：“弟兄们快追，抓住梁庆明有重赏！”他这么一吆喝，连那些巡逻哨兵，把门的岗哨全都动了心，一窝蜂似的朝前跑开了。

梁庆明穿着伪军“清剿队”的衣服随着追兵来到北门口，因为他在另一队伪军后面，穿着“清剿队”小队长的衣服，那些岗哨把他误以为“清剿队”小队长，他们纷纷来向“清剿队”小队长献殷勤，堆着笑说：“姓梁的这回跑不掉啦，先恭喜长官高升发财。”

梁庆明装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一面说着：“弟兄们辛苦了！”一面大模大样地踱出城去，等过了护城河，看看没人注意，他就朝东一拐，脚下生风，朝游击区跑去。

天大亮了，龟田一郎听听外面没有动静，才从猪圈柴草堆里爬出来。等到敌人发觉上当，梁庆明已经回到晋阳游击队了。

梁庆明大闹桐城镇的事，象一阵春风，传遍了四乡八镇。有些敌人听到“梁庆明来了”的喊声，会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来。有些地主老财，则会吓得尿裤子。梁庆明利用敌人的恐惧心理，带领晋阳游击队，今天袭击一个保安队，明天消灭一个还乡团，打得敌人坐卧不安。

那些地主还乡团的头目惶惶不可终日，接二连三地向上司打报告，要求伪军“清剿队”保护。

龟田一郎也怕梁庆明再进城来，先把柴二虎叫来狠狠地训了一顿，接着限令他订出消灭晋阳游击队的计划。柴二虎为了在上司面前逞能，居然口出狂言，说在三个月之内要活捉梁庆明。不然，他情愿提了头来见龟田一郎。

从那天起，柴二虎调兵遣将，天天带着大队人马四乡“清剿”，闹腾了半个多月，连游击队员们影子也没看到。

八

正当柴二虎急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他的表兄派人送来一个紧急情报。

柴二虎的表兄住在姜家屯，是当地一个富户，因为长得肥胖，外号叫“姜大肚子”。那天夜里，他正躺在炕上抽大烟，忽见梁庆明带了几个游击队员走进门来，吓得他顿时瘫倒在炕上。

梁庆明并没有难为他，客气对他说：“姜大肚子，今天在你家派几个人的饭，吃完了打收条。”

“好，好！”姜大肚子见梁庆明没有恶意，胆有点大了，一边叫人做饭，一边偷眼打量着游击队，心里想着对付的办法。

一会儿功夫，饭菜上来了，姜大肚子想稳住游击队，还叫人搬来一坛子陈酒，招呼大伙儿。

梁庆明和游击队员们也不客气，就爽爽快快地吃喝起来，吃着喝着，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横七竖八躺在炕上。不大会儿，就高一声低一声地打开呼噜了，连个岗哨也没放。

姜大肚子轻轻地试探性地叫了几声：“梁队长”，见他们没有反应，认为已睡着了，就溜出门外，派他的小儿子到桐城镇去报告柴二虎。

柴二虎想不到有这等美事，心里直乐。那神出鬼没的游击队长，今天居然撞到自己手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但是他怕情况不实，又反复问了个详细。

当他确信梁庆明和游击队员们全被姜大肚子灌醉后，立刻召集两个班的兵力，亲自带队，直扑姜家屯。

他们到了姜家屯村口，远远望见姜大肚子家院门敞开着，柴二虎乐悠悠地对部下说：“弟兄们，梁庆明他们都醉倒啦，大家不用害怕，进去以后，看我的眼色行事，要抓活的。”

柴二虎一来逞能，二来贪功心切，他急不可待地撞进门去，他刚踏进门槛，忽听背后一声吆喝：“不准动，举起手来！”

他还没闹清是怎么回事，手里的匣子枪已被人夺走了，那两个班伪军都当了俘虏。

九

原来这是梁庆明的“引蛇出洞计”。柴二虎当了俘虏，表面上老实，心里却不服气。当天夜里，游击队转移驻地，路上梁庆明叫通讯员小马押着柴二虎。

在转移途中，游击队与大股敌人遭遇上了。在激烈的战斗中，小马一时疏忽，竟让柴二虎溜走了。

柴二虎逃回桐城镇，起誓赌咒，说不活捉梁庆明，死不瞑目。他手下一个文书向他献计，叫他明处按兵不动，暗地里撒下便衣。等到摸准梁庆明的住处，就来个猛虎捕食，必定十拿九稳。

柴二虎听那文书说得有理，当下就派出几个便衣，到处去探听游击队和梁庆明的消息。

一连十几天，那些便衣不但没有摸到什么情况，相反，有些便衣却被游击队摸了去，下落不明。柴二虎眼看三个月的期限三去其二，他焦躁地在屋子里团团打转。

他的野性子又发作了，为了在限期之前抓住梁庆明，他不得不冒险亲自出马，他脱下军装，换上一件毛料长袍，打扮成商人模样，腰里藏了一支手枪，马上出发了。

出了桐城镇，没走出几里路，背后跟上一个人来。他走得慢，那人跟得慢；他走得快，那人也跟得快。柴二虎不由得怀疑起来：“哟，这会不会是梁庆明的探子吧！”

他越想心里越慌，撩起长袍想去掏手枪，一想自己装扮成商人，身份不对，不能随便露出马脚，便又装模作样地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地走着。可心里却像揣了几只兔子，嘣嘣直跳。

一会功夫，后面的人赶了上来。柴二虎用眼角余光一瞟，嗬，原来是个胡子拉碴的老头，那老头肩上横了一条扁担，挑着两只柳条筐，一看就是个跑村走店的小商贩。

柴二虎以让路为名，主动与老头攀上了话头。他听说老头是城里人，到八道沟去，心里就放心了，热乎地对老头说：“咱俩搭个伴，一起走吧！”

十

一路上，两人先谈些生意经。后来，柴二虎把话头慢慢扯到游击队，试探着问老头：“听说梁庆明常在峨眉岭一带活动，你碰见过没有？”

老头不介意地回答：“没碰见过。”说了只顾埋头走路。柴二虎又说：“梁庆明真有两下子，胆子大，人缘好，大伙儿护着他，住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老头听了这话，抬起头来，看了柴二虎一眼，不以为然地说：“这话也只是传说。其实，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住在哪里还是有人知道的。”

柴二虎一听来了劲，伸过头去问：“你知道梁庆明住在哪里？” 老头往左右看了一下，才神秘地说， “这话只能咱俩说，千万别再走漏风声。听说前几天，梁庆明住在姜家屯，抓了个送上门去的伪军里的什么班长……”

那老头越说越来劲，一连说了几件游击队盘查、抓住伪军探子的事。柴二虎心想，怪不得自己派出的便衣连续失踪，原来都落到游击队的手里去了。他担心自己也被游击队抓去，浑身不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头忽然低声对他说：“前面那个村子听说常住游击队，说不定梁庆明就住在村里。” 柴二虎原来是为寻访梁庆明出城来的，现在真的听说梁庆明就在村里，倒也害怕了，他的心里不由地一阵紧张，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他终于不敢进村去。于是编了一套假话，说他身上带了许多钱，怕出意外，决定回城去，说着他又拿出几张钞票，要求老头收下，送他回城去。老头收下钱，带他离开大道，走进一个山口，说是走小路安全。

转过深山口，前不见村庄，后不见人家。柴二虎心想，这样的地方可要特别留意。他刚伸腿迈过一条小沟，突然被老头绊了一下，“咕咚——”栽倒在地上了。

柴二虎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老头一脚踩着他的脊梁，“嗖——”地掏走了他藏在长袍里面的匣子枪，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捆绑得结结实实的。

老头把他象拎小鸡似的从地上提起来，大声喝道：“柴二虎，站好，老老实实地跟我走！”柴二虎愣了一会，稀里糊涂地说：“老哥，要钱有钱，要面子改日登门拜访。好汉做事好汉当，敢留下大名吗？”

老头哈哈大笑，把假胡子一扯，说：“柴二虎，是你活捉我，还是我活捉你！”柴二虎仔细一看，哎呀，原来这个老头正是自己要寻访捉拿的梁庆明。他吓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后来，人们把梁庆明智斗柴二虎的事编了个故事，叫做“严惩恶魔”，神枪镇恶魔，直到现在，这个故事还在晋阳区一带流传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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