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世纪的蒙古高原上,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

其中最大的是克烈部、蔑尔乞部、塔塔尔部、乃蛮部、蒙古部则分为泰赤乌部和乞颜部。

泰赤乌部与蒙古乞颜部共祖于辽金更替时期的部落首领海都,(此海都非元代黄金家族里与忽必烈汗势不两立的窝阔台汗国首领海都汗)。乞颜部是海都的长子后裔,而泰赤乌部是海都的次子察剌合领昆的后裔。他们的亲缘关系很近,类似的还有合答斤部、山只昆部、晃豁坛部、雪尼惕部、八邻部、兀鲁惕部等,都和乞颜部共祖于不同时代,更有在乞颜部内部与孛儿只斤氏共祖于合不勒可汗的主儿乞氏,他们都被统称为尼伦蒙古。(以区别于没有共祖亲缘关系的其它蒙古部落,如兀良哈、弘吉剌、伯岳吾、许兀慎等,它们被称为迭列列斤蒙古)。

他们各自独立,互不臣服,金廷对他们实行分而治之和屠杀掠夺的减丁政策。蒙古部牧民和几代可汗都深受其害,献出了献血和生命。

成吉思汗统一蒙古高原前,各部落之间大大小小的杀伐和战争从未停止过。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一代人又一代人的杀伐,让部落之间结成解不尽的世仇。

铁木真的家族就是这样,和塔塔尔部落的仇恨,让他的童年充满辛酸,也是他童年苦难的开始。

壹·结怨

金熙宗海陵王时期,塔塔尔部与蒙古部都是蒙古高原东部的大部落,都向金廷称臣,缴纳贡赋。

一日,蒙古部的首领合不勒汗妻子的弟弟塞音的斤患病,请塔塔尔部的巫师做法,不料,塞音的斤的病越加严重,竟一命呜呼。

塞音的斤的兄弟们一怒之下杀死了巫师,塔塔尔部与蒙古部从此结怨,经常同蒙古部发生杀戮和抢劫的事件。塔塔尔部也愈加亲近金廷。

实际上,合不勒汗带领的蒙古部已有所发展,且有扩张的意愿,不断挑衅金廷的边境。

在合不勒汗时期,乞颜部、泰赤乌部、晃豁坛部、雪尼惕部等都听命于合不勒汗,组成过强大的部落联盟,曾经令完颜宗弼的金国大军无功而退。

金廷本与南宋王朝分庭抗礼,不愿布重兵在北方,不以游牧为生产方式,又不擅长在沙漠戈壁里作战,就拉拢塔塔尔部对抗蒙古部落联盟。

在与蒙古部的几次对抗中,都得到了塔塔尔部明里暗里的帮助。

合不勒汗去世后,他的堂弟、泰赤乌部的俺巴孩继承部落联盟大汗位,继续与塔塔尔部为敌。

也许是想缓解与塔塔尔部的矛盾,继位不久的俺巴孩决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塔塔尔部的一个部落首领。

护送女儿出嫁时,塔塔尔首领扣留了俺巴孩,把他送往金廷。

俺巴孩被金熙宗钉死在木桩上。他托人告诉部众,要替他报仇。这件事也是日后成吉思汗誓灭塔塔尔部和金廷的缘由。

俺巴孩汗死后,部落联盟大权重新回到乞颜部手里。

合不勒汗的三子忽图剌、长子斡勤巴尔合黑先、以及次子后裔也速该先后掌握联盟大权。

也速该就是铁木真的父亲,姓孛儿只斤氏,是合不勒汗的孙子。

当时,蔑尔乞部首领的弟弟赤列都迎娶自己的新娘——弘吉剌部的诃额伦回家,途中遇到塔塔尔人的袭击。

塔塔尔人谎称是乞颜部的首领也速该,要按草原的习俗抢走赤列都的新娘。赤列都和几名随从被杀死,诃额伦摔下马车,想要逃走。

正当诃额伦狼狈不堪时,也速该及部下骑行至此。他们杀死了塔塔尔人,帮诃额伦解了围。

见诃额伦相貌漂亮端庄,年届30的也速该也没有娶亲,部众就怂恿也速该把诃额伦带回去成婚。

族中长者知道了事情经过,怕生出事端,让也速该把诃额伦送回蔑尔乞部,也速该没有听取,正中塔塔尔人下怀。

另一边,目送也速该带诃额伦离开,躲在暗处的塔塔尔人首领铁木真兀格窃喜。

这次行动本来是想嫁祸于也速该,没想到变成事实,铁木真兀格就去蔑尔乞部,恶人先告状。

蔑尔乞人感到奇耻大辱,联合塔塔尔人在也速该婚礼当日讨伐乞颜部。

没有准备的也速该失败了。

第二年,也速该集结部落,新仇加上旧恨,他决心与塔塔尔人决一死战。

这一战,乞颜部大获全胜,塔塔尔人的首领铁木真兀格被俘获。

正当也速该凯旋归来时,妻子诃额伦生下了也速该的第一个儿子,请也速该起名。

也速该看了囚车里的铁木真兀格一眼,为了纪念这次胜利,就给自己的大儿子起名叫“铁木真”,而塔塔尔人首领铁木真兀格也被杀掉了。

贰·磨难

铁木真的童年有过短暂的欢乐时光。但草原上生存条件恶劣,生产生活方式单一,牧民生活艰苦,往往在孩子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开始为婚嫁做准备。

9岁时,父亲带铁木真去遥远的弘吉剌部求亲,弘吉剌部的德薛禅决定把女儿孛儿贴嫁给他。

按规矩,也速该把铁木真留下来,在弘吉剌部住一段时间,与孛儿贴培养感情,自己则先行回家。

回家路上,也速该又渴又饿,途径塔塔尔部时,侍卫提醒也速该绕行。

但正值磊落的也速该看不上这样偷偷摸摸的行为,他认为仇恨要放到战场上去报,不能用下毒这样卑鄙的伎俩,于是上前去和主人打招呼。

原来,泰赤乌部得知也速该要途径塔塔尔部,就私自派人给塔塔尔人通风报信,想要借塔塔尔人除掉也速该。

塔塔尔人早有准备,在也速该的酒里下了毒,喝了毒酒的也速该随即毒性发作。

也速该强撑着回到家中,命人去弘吉剌部接回铁木真。铁木真见了父亲最后一面,遵照遗嘱,决心为父亲报仇。

作为近亲的泰赤乌部,趁机将铁木真一家逐出部落,胁迫部众带走了强壮的牛马,就连父亲生前的密友和兄弟也没有为他们说话,反而推举泰赤乌部的塔里呼台成为首领。

孤儿寡母的铁木真带领弟妹们挖野菜,摘野果,春天在草原上猎物,夏天到河里摸鱼,闲时练习骑射本领,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家里有了自己的马群,虽然数量不多,好歹也有了些财产。

到十六岁时,铁木真已经身强体健,长成五十步外可以射人下马、向天能一箭穿鹰的少年。

闻知铁木真已长大成人,练就一身本领,为了防止铁木真抱负,泰赤乌部将铁木真抓起来,还给他戴上枷锁,想要把他除掉。

曾经的仆人顾念也速该的旧情,帮铁木真逃了出来。铁木真回家寻找母亲,见家人已经迁走,并不知身后有人追杀。

这时候,与铁木真结拜的安答扎达澜部的首领扎木合在暗中相助,帮他躲过追兵,带他找到了家人迁移的地方。从此后铁木真对泰赤乌部恨之入骨。

三年后,金廷开始减丁政策,要屠杀蒙古人。铁木真带人来到金兵的营地,放走马匹,杀死对方将领,被俘获的蒙古人和铁匠趁机逃走。

这件事情使铁木真的威望大增。被铁木真救下的蒙古铁匠,和一些被胁迫离开的老部下都回来追随铁木真。

这时的铁木真19岁了,他一直没有忘记10年前那个与自己定下婚约的女孩。

家境好转一些后,铁木真随即去弘吉剌部迎娶了自己的新娘孛儿贴。

去弘吉剌部必经塔塔尔人的营地。果然,塔塔尔人得知消息,去给蔑尔乞部通风报信,让蔑尔乞人以同样的手段,也抢走铁木真的妻子。

蔑尔乞人埋伏在途中,等弘吉剌部的送亲队伍返回后,动手抢走了铁木真的妻子,算作报复。

俗话有“夺妻之恨”。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一定意义上说明他软弱无能。

当晚铁木真率人攻打蔑尔乞部,想要夺回孛儿贴,无奈敌众我寡,铁木真不得不突围逃脱。

为了扭转局势,铁木真投靠父亲昔日的好友,克烈部首领脱斡里勒汗,认他为义父。脱斡里勒汗答应帮铁木真重现昔日的辉煌。

1182年,克烈部出兵两万,扎达澜部出兵一万,铁木真自己出一万人,组成四万人的联盟。

战前,联盟推举扎木合为首领,仔细商讨作战方案,最后联军大胜蔑尔乞部,夺回了孛儿贴。

大批蔑尔乞俘虏被铁木真送给扎木合,两人关系进入“黄金期”,在一起牧羊放马。

一日,扎木合对铁木真说,羊以水为生;骏马喜欢在大山下奔跑。铁木真的部落多为羊群,他听出了扎木合的话外之意,率部移营,不辞而别。

叁·崛起

打败蔑尔乞部,铁木真实力大增,威望大幅升高,大批过去离散的部民回来投奔他,同时也增强了复兴乞颜部的信心。

在长期的斗争中,铁木真发现牧民虽然勇敢善战,但是完全以人数的多寡取决战争结局,缺少正规有素的训练。

铁木真开始整肃军纪,训练士兵,提高士兵战斗能力。他还组建了一支专门护卫自己和家人的侍卫队,在后勤保障方面也有所创新,成立了战马养护和兵器保管维护的机构。

经过几年的休养,铁木真的势力范围不断扩大,一度从斡难河流域扩张到克鲁伦河。

1189年,铁木真重组乞颜部,在部分贵族和奴隶主的拥戴下称汗,时年27岁。

为了发展壮大,他下令民众以生产为主,与其他部落的矛盾多忍让,尽量避战。

铁木真的死对头泰赤乌部首领投靠扎木合,挑拨离间,想借扎木合的手除掉铁木真。

而扎木合认为铁木真能取得如此成就都是自己帮衬的结果,现在居然称汗,让他十分不快。

扎木合心胸狭隘,容不下强者。虽然与铁木真三次结为安达,又帮助铁木真打败蔑尔乞人,只因那时铁木真势力弱小,影响力远没有现在这么大,对自己没什么威胁。

铁木真称汗,和他“黄金家族”的身份不无关系。他的先祖、他的父亲都曾是蒙古部联盟首领。做为“嫡长子”,铁木真继承汗位是情理之中。

如今,铁木真已有两万人马,令泰赤乌部闻风丧胆,投靠他人,可见铁木真实力增长迅猛,兄弟之间生了嫌隙。

很快,好兄弟就反目成仇。

扎木合的弟弟和泰赤乌部的人放马,看到铁木真家的马群肥美,就想把马盗走,被发现,上来追赶,与扎木合的弟弟发生械斗,扎木合的弟弟被杀死,泰赤乌人逃了回去。

扎木合为给弟弟报仇,精心做好战前准备,纠集部落三万人马与铁木真决战。铁木真把部落分成十三翼迎战,因准备不足而失败。

胜利的扎木合获得了大批的俘虏,却采取了五马分尸、蒸煮活人等极端的方法处置他们。

扎木合的残暴和虐待,使部下离心离德,纷纷来投靠铁木真。而铁木真的部众对他更加衷心。

这一战铁木真虽然失败,但是赢了民心。

铁木真又退回斡难河流域,休养生息。与扎木合反目成仇,只能依靠义父脱斡里勒汗了。

1196年,塔塔尔的首领蔑古真得罪了金廷,金廷派大军围剿,命克烈部出兵助战。

铁木真抓住机会,主动要求与克烈部一道参与对塔塔尔部作战,为先祖报仇。

腹背受敌的塔塔尔人大败,首领蔑古真被杀死,部众和牲畜成了克烈部和乞颜部的囊中之物。

金廷封铁木真为“扎兀惕忽里”一职,脱斡里勒汗则被册封为“王汗”。

本来,铁木真称汗,扎木合就十分不满。现在,更是得到金廷的官职,扎木合更加愤怒。

1201年,扎木合纠集十几个部落联盟,推荐自己为“古尔汗”,向铁木真发起进攻。

在王汗的帮助下,铁木真取得胜利。

扎达澜部全军覆没,首领扎木合被俘,泰赤乌部首领塔里呼台被杀,弘吉剌部主动投降,塔塔尔部首领自杀,彻底被歼灭。

打败了扎木合为首的联军,乞颜部、克烈部和乃蛮部三足鼎立。

在铁木真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义父王汗率克烈部出兵相助,连续几次胜利使铁木真威望大增,得以重组乞颜部。

然而,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

铁木真与王汗结盟,也是为了少一个强劲的对手;纵使情如父子,王汗为了自己儿子,终究与铁木真刀兵相见。

克烈部是当时草原上最大的部落之首。眼看着铁木真的势力不断增强,营地不断扩张,为了争夺权利,王汗先发制人,夜袭铁木真营地,铁木真的兵士仅剩四千多人,退至克鲁伦河,乞求停战。

铁木真调整一段时间,重整军队,趁王汗麻痹大意时突然进攻,王汗败逃至乃蛮部,其子桑昆逃至新疆喀什地区,父子二人皆被当地人斩杀。强盛一时的克烈部就这样瓦解。

肆·复兴

打败了克烈部,乞颜部在蒙古高原上就只有乃蛮部一个对手了。

事实上,铁木真早就有所准备了。他开创了一套政治体制管理部落,这在当时的部落中是绝无仅有的。

草原上全民皆兵,为便于管理,铁木真建立“千户制”,把牧民每一千人分一组,下面再分百人、十人的小组,有专门的“千人长”“百人长”“十人长”负责管理,消息传达快速高效。

另外铁木真严肃军纪,建立“连坐”制度,十人中只要有一人逃跑,其余九人一律受罚。

他还改建了“那可儿”,把那可儿发展成有很多特权的精兵卫队,那可儿与千户发生纠纷,无论对错,那可儿都没有错。并且可以世袭,“已然成为封建制的宫廷军事官僚集团”。

在后勤保障上,成立了专门掌管粮草和马匹的队伍,保证战时每位士兵有两匹马换乘,提高做战效率。

最突出的创新是建立了草原上第一支“侦查兵”对伍。铁木真利用商人贸易往来的身份,获取对方的情报。

经过这一系列的改革,蒙古军队早已成为草原第一铁骑。

然而因为通讯条件有限,信息传递主要靠口口相传,信息准确度因此大打折扣。乃蛮部得到的消息却是蒙古军队溃不成军,害怕乃蛮人等信息。

正因乃蛮人对蒙古人的忽视,让铁木真抓住机会。趁乃蛮部戒备松懈之计,铁木真发兵攻打乃蛮部。

乃蛮部在阿尔泰山一带活动,是蒙古化的突厥人,战斗力极强,历史上,突厥人一度威胁着大唐王朝的统治,唐太宗李世民也曾被突厥人打败过。

如今,虽不富往日荣耀,也不可小觑。

为这一仗,铁木真做了较充分的准备。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与乃蛮部的战争非常惨烈。曾经被自己打败的蔑尔乞部、塔塔尔部的余部等都逃至这里。

战斗打了整整一天。乃蛮部塔阳汗阵亡,太子屈出率带少量随从越过阿尔泰山,投奔他的叔叔不亦鲁黑。

铁木真则趁胜追击,消灭不亦鲁黑的势力。屈出率再次逃脱,投奔西辽。

消灭了乃蛮部,铁木真在草原上已经没有对手了,统一蒙古高原,结束了蒙古各部长期以来的分裂和战争状态,给金廷在北方边境的统治造成威胁,不能再以“分而治之”的手段对蒙古人加以利用和控制。

铁木真开始规划新的政治方向,蒙古王廷不再只崇尚武力,开始学习文化,使用文字,告别蛮蒙时代,建立文明社会的政权统治形式,使蒙古王廷向封建官僚军事政治集团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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