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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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 静摄

今年以来,欧洲多国加大推进“再工业化”,试图重塑制造业竞争优势。然而,现实却很骨感。根据标普全球公司日前发布的数据,6月份,欧元区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PMI)为43.4,低于5月份的44.8,连续12个月低于50的荣枯线,为2020年5月份以来新低。如果排除受2020年新冠疫情影响,这一数值也是2009年6月份以来新低。持续萎缩的制造业活动,让欧洲工业化前景扑朔迷离。

早在2012年,欧盟就发布了“再工业化”战略,提出到2020年将制造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GDP)比重提升至20%的目标。然而,受欧债危机和英国“脱欧”冲击,欧盟制造业投资和产值均未明显增加,其增加值占GDP比重并未提升,而2020年受疫情影响,其占比更是大幅降至不足15%,虽然2021年略有回升,但仍低于2012年的水平。

乌克兰危机以来,欧盟追随美国对俄罗斯天然气和石油产品实施禁运或限价,引发能源供应紧张、通货膨胀加剧、贸易条件恶化等一连串反噬效应。不少欧洲国家企业因此关闭工厂、缩减规模,甚至转移产能。不仅如此,作为盟友的美国还“趁火打劫”,出台《通胀削减法案》,以廉价能源、高额补贴和低税率吸引欧洲产业向美国转移。这些现象加剧了欧洲对制造业外流风险的担忧。

有分析认为,如果说疫情打乱了欧洲“再工业化”的节奏,那么乌克兰危机及其引发的欧洲能源危机,则直接令欧洲面临新一轮“去工业化”威胁。而且,与历史上过剩产能、落后产业“出走”不同,这次转移产能的公司,大多具备欧洲制造业核心竞争力。据德国《商报》报道,仅美国俄克拉何马州就吸引了60多家德国企业前往投资扩展业务,其中包括汉莎航空、西门子、阿尔迪和费森尤斯。

为了应对美国的“攻击性”产业政策,欧洲今年推出了多项政策举措。例如,欧盟提出“绿色协议产业计划”,以增强欧洲净零工业的竞争力;通过《芯片法案》,欲打造自主半导体产业链。法国则公布《绿色产业法案》,提出一系列扶持绿色产业及欧洲汽车、电池制造业的措施,试图推进以绿色创新为基础的“再工业化”。法国总统马克龙直言:“我们的使命不是成为美国工业的消费者,这关乎主权。”法国媒体称,通过《绿色产业法案》,法国拿出了应对美国《通胀削减法案》的武器。

仅凭补贴或扶植“欧洲制造”,或许能给欧洲产业流失“止血”,但要想“造血”还远远不够,欧洲实现“再工业化”仍然面临许多挑战。

首先是能源危机影响。能源成本是决定欧洲制造业竞争力的关键因素之一,失去廉价与安全的能源保障,其工业体系的生产和发展将难以形成市场优势。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2023年经济预测报告称,如果能源危机持续恶化,欧洲将面临非常严峻的经济形势。德国《图片报》披露的一份欧盟委员会文件显示,高昂的能源价格给德国中小企业带来越来越沉重的负担。四分之一的受访德国中小企业考虑将生产线迁往国外,能源密集型行业尤其如此。如果欧盟不能彻底走出能源危机的阴影,纵使补贴再高也难挡产业“出走”。

与此同时,严峻的能源危机还会影响欧洲能源转型的市场信心。由于天然气紧缺、价格暴涨,欧洲选择重回“烧煤时代”,一些国家开始解除开采页岩气和页岩油的禁令。2022年,德国的煤炭发电占比创下近年来新高。有分析认为,只要欧洲天然气短缺的现象依旧存在,煤炭发电的方式就不会被欧洲国家放弃。

其次是通胀依然高企。欧洲央行最新调查显示,2023年欧元区企业工资增幅预计约为5%。通胀预期仍居高位,让欧洲央行难以暂停加息脚步。自去年7月份以来,欧洲央行已连续8次加息,但欧元区通胀率仍未达标。德国央行行长约阿希姆·纳格尔7月初在法兰克福表示,欧元区需要进一步加息以应对高通胀,虽然欧元区通胀率正在下降,但它仍然过高。欧洲央行在加息问题上不“松口”,将推高企业的借贷及生产成本,迫使制造业企业进一步压缩投资。

此外是经济下行风险加剧。欧洲产业政策本质是通过补贴为产业发展提供助力,但当其自身经济状况出现问题,其政策的“效力”也会大打折扣。根据欧盟统计局公布的数据,今年第一季度欧元区GDP环比仅增长0.1%,基本处于停滞状态。疲弱的经济增长,无疑会降低对外来投资的吸引力。

更何况,欧盟保障补贴资金仍然面临较大不确定性。以“绿色协议产业计划”为例,资金来源多为既有的经济援助或财政支持框架,新设立的“欧洲主权基金”规模和运行机制,仍取决于成员国就修订共同预算的博弈与妥协。另外,在对冲经济和民生冲击而开支不断增大的背景下,欧盟和各国财政资源也进一步捉襟见肘。总的来看,“补贴竞赛”难解欧洲产业结构性困境,形成有利于产业发展的环境土壤非一夕之功,欧洲要想实现“再工业化”绝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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